第19章

司机开车又快又稳,车内温度很高。衬着车厢内的暗淡灯光和窗外早已黑透的天色,营造出一种入睡的绝佳环境。

张明山酒喝得有点多,一开始还在兴高采烈地哔哔八卦,没多久就昏昏欲睡,头一点一点,最后干脆把羽绒服的大帽子一扣,靠着座椅就睡着了。

叶书清倒是比他清醒得多,陌生环境下警惕性也强,虽然也闭着眼睛但全程都没有真正入眠。

快到基地的时候他给盛岩发了消息叫他出来接人,看着两人进了大门,才叫司机调头往新家走。

半路上叶书清的手机突然响起,是前两天邀他看直播的那位主播朋友陆满满的消息。

内容却是没头没尾的一句:订婚???你和谢天骄???

家世相当的几个家族自成一个圈子,但叶书清平常不爱跟这些富二代玩。这个陆满满是他为数不多的圈内朋友,人挺浪,知道不少各方秘辛,但嘴很严。

陆满满人挺逗的,叶书清还记得他解释自己名字来历的那段话:“我出生以前老爷子以为终于来了个女孩,就取名陆蔓蔓。结果一生出来,嚯,又是个带把儿吧。得了您呐,就满满吧,家里臭男人名额已经满了!不要再来了!”

叶书清有点纳闷,回了句:你才知道?

他记得谢天骄同居第一天就说过圈子里没有秘密,他也从没有认为他们的订婚消息能在圈内保密。可如今以陆满满的身份居然也不知道两人已经订了婚,看来就算是谢天骄,说的也不一定全对。

陆满满的消息很快又过来了:为什么???

叶书清说:你不知道?

对面就不说话了,不知道是因为震惊还是因为失望。

大概是他实在想不通,天生反骨的叶书清怎么最终还是屈服于家族联姻这条路。

叶书清也没有再解释什么。

他只是他自己,不是什么反叛先锋,回应不了别人过多的期待。

到家的时候谢天骄不在。

叶书清把灯和电视音响都打开,试图营造出一种热热闹闹的氛围。

大厨朋友打来电话,问他到哪儿了。

“刚到家。”叶书清站在阳台上,刚好看到一辆车子停在他家楼下。“还没坐下呢。”

电话那一头的朋友问:“路上还顺利吧?小山没接我电话。”

“顺利的。小山在宿舍,估计睡了,路上他就很困。”叶书清把窗户打开一扇,探身出去看了一眼,越看越觉得那车真的有点儿眼熟。

“什么声音?叶子你在干嘛?”

“哦。我看外面有辆车挺眼熟。”

朋友顿时比他还警觉:“被狗仔跟上了?”

“不知道。”叶书清借着灯光辨认了一下车型,豪车,“看车……不太像。”

“那是惹了什么仇家?”朋友压低声音,气势陡然一沉,瞬间让人回忆起他的杀手范儿,“不要轻举妄动。”

“好像不是……”看见车里走出来的人,叶书清突然就笑了起来,“我想起来了,那是叶棋霖的车。”

“……再见。”朋友冷酷地直接挂了电话。

谢天骄进门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叶书清坐在阳台上,像是被按下了什么开关一样,一边哼歌一边笑。

“叶书清?在那儿干什么?”

“嗯哼,我在唱歌。”叶书清的声音依然带着笑意,“叶棋霖怎么没上来?”

“他回家了。”谢天骄盯着他的脸,“……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没醉。”叶书清仰头看他,一双点漆似的眼睛在灯光下亮得惊人,“突然有了灵感,想写一首新歌。”

谢天骄被他传染了,也跟着坐在地上,一个阳台门里一个阳台门外,平视着他:“是关于什么的?”

“嗯……关于一个不合时宜的梦想。讲我有一个朋友,他梦想着做杀手,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为此他练就庖丁解牛,刀法炉火纯青。可后来啊,他发现,活在法制社会,他的刀再吹毛断发、削铁如泥,也只能用来切菜片肉。偶尔想要学古人浪迹天涯,还没出发刀就被安检没收了。嘿,梦想……”叶书清笑吟吟的,“你觉得怎么样?”

若不是叶书清态度还算端正,且对他的心思一无所知,谢天骄几乎要以为对方在嘲讽他的痴心妄想。他说:“这是歌词?”

“只是个概念、曲意,词还要给乔峥来写。”叶书清追问,“你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谢天骄看着他,语气严肃:“不努力到最后一刻,怎么能确定梦想会不会实现?”

叶书清愣了下,没料到对方会有如此……积极向上的一问。

他知道自己虽然清醒,但还是受了酒精的影响的,曲子背景中多少带了点苦闷的颓丧味道。

而这种藏在荒诞不经中的只属于他自己的负面情绪,谢天骄听出来了。

不过他很快又笑起来:“你说的对。我的这位朋友,后来他迷上了厨艺。他曾经的努力,让他的大厨之路顺畅无阻……”

谢天骄:“……”还是觉得他在暗喻着什么。

洗完澡之后,喝了点小酒的叶书清整个人反而特别精神,灵感像泉水一样源源不断。

刚好Hills马上要开始准备下一张专辑,叶书清便没去睡觉,而是进了琴房,打算连夜把曲子写出来。

叶书清从小练钢琴和大提琴,长大点跟着师父学吉他,再后来乐队缺贝斯手,他又转去学了贝斯,还跟着其他人学过笛子和鼓,可以说很多乐器用来都是得心应手。

不过在他作曲的时候,最常用的乐器还是钢琴。

断断续续的音乐声在琴房响了起来。

谢天骄意识到自己可能正在见证着叶书清的新歌的诞生,顿了顿,也迈步跟了进去。

叶书清真正进入创作状态的时候是相当投入的,几乎视外界如无物,哪怕是小奶狗的嗷呜嗷呜都打动不了他。

等一首曲子完成大半,偶然间一抬头,他才注意到就站在琴房门口直直盯着他的谢天骄。

“啊……”叶书清微微一怔,看一眼表,已经深夜一点多了,“是我打扰到你睡觉了吗?”

谢天骄的卧室就在琴房对面,他进来时似乎又忘了关上琴房的门,的确有可能吵到对方。

猝不及防被唤回神,谢天骄一句否认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叶书清继续说道:“我的房间离琴房远一点。不然这样,你今晚上睡我房间吧。”

谢天骄:“!!!”

谢天骄有自知之明,还没天真到认为叶书清是想跟他同床共枕的意思。但光是这样,已经足够让他心率失常不能自已。

他整个人都有点僵硬,轻咳一声追问:“那你呢?你要通宵?”

谁知那一个炸/弹还不算完。

叶书清按着未完成的手写谱,撑着下巴抬头望着他,想了想,说:“我要是困了,我就去你房间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