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正宗的修罗场

大冬天穿得厚实,但上下坡的摔车很可能由于惯性酿成惨祸,马休的担心不无道理。

“你在前面还是我在前面啊?”马休问。

缪之清指了指马休,又指了指双人自行车前面的车把手,意思不言而喻。

马休夸张地拱拱手:“那我就却之不恭啦!不过,你还是我们家的一家之主哈,其他事情以你马首是瞻。”

缪之清无语死了,就俩人还排什么一家之主,凡事商量着来不就行了。

但马休早早就把缪悦囊括在这个家里了,以三口之家为单位的话,就不仅仅是两人间的比较级,而会诞生最高级啦。

马休扶着自行车大长腿一扬率先跨上去,等她坐稳了才招手让缪之清上来。

尽管后座前也有供抓握的把手,但马休坚持让缪之清扶着她的肩膀上来,美其名是更稳当,实际上当然是为了多一次身体接触。

等确认缪之清坐稳后,马休大喊一声:“出发咯!”

无论什么年纪,只要愿意尝试,谁都可以重温追风少年般的热血青春。

马休左脚用力下踩,一甩头挥动起围巾的须子,就像扬帆起航的信号一样,在这黑黢黢的深夜里是绝无仅有的一道风景线。

两人的默契在骑双人自行车这件事上得到了完美体现。

马休在前面掌控着方向和速度,缪之清在身后和着她的频率,自行车的驶进四平八稳,一如她们此刻安适开阔的心境。

迎面而来的朔风扬起马休身后的长发,发尾轻轻扫过缪之清的面部。

原本将注意力放在周围风景上的缪之清只得伸手拨了拨,但紧接着下一阵风又把这家伙的头发重新糊上了她的脸,比第一次更大面积的骚.扰让缪之清啼笑皆非。

马休浑然不知身后调皮的发丝给女神造成了何等困扰,她只是专注地骑行、专注地分析路况、专注地享受这一段独属她们的静谧时光。

来回几次后,缪之清放弃和马休的头发做斗争了。

马休的头发依然不折不挠地拍打着她的脸颊,但她看着马休窄窄的却坚实可靠的后背,心情颇好地想:唯我马首是瞻吗?我们之间也不知道是谁把谁吃得死死的呢......不过有一点我能确信,你永远是我人生的掌舵手,让我即便看不见终点也不会迷失此刻前行的方向。

马休似有所感地回头对缪之清笑笑,只是一眼,彼此的心意融化在风中,捎入对方的气息里......

谁是谁的引路人并不重要,携手这一程就是莫大的幸福。

......

时间一晃到了周五的晚间,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并没有勾得某人春.心荡漾。老马无精打采地蜷缩在沙发里,和闺女诉苦——

马休:呜呜呜!你妈这都多少天了,失声竟然还没好!

缪悦:诶?妈妈失声了?!

马休换了一个仰面朝天的姿势,尴尬地摸摸鼻头,她好像是没把这事告诉过缪悦......

于是,马休拨打了语音电话过去,一口气把缪之清失声的前后脉络重新梳理了一遍,是讲给缪悦听,也是讲给自己听。

听完之后缪悦非但没有表现出沮丧,她的声音居然隐隐还透着兴奋:“原来是这样啊!这下我想通了!”

“你想通什么了你?”马休嗔怪道,“你这熊孩子一点也不知道心疼妈妈!”

“我当然心疼她啦,但我想通的这件事也很重要。我刚来的时候不是告诉过你,我觉得妈妈在这段婚姻里并不幸福么?”缪悦徐徐道来。

“唔......事实证明你妈爱我爱得不要不要的!”马休不服气地偷瞄了一眼浴室,里面的那个女人分明是和她两情相悦至死不渝的。

“是啦是啦,我只是凭借我看到的现象做出我的判断嘛,”缪悦知道因为自己的不谨慎,一开始就给老马打上了心结,“我现在知道了,妈妈婚后的郁郁寡欢多半是出自外公外婆吧,否则依她的才智和能力怎么甘心窝在家里当家庭主妇呢?”

同样被冠以“天才少女”之名,二十年后的袁阿姨成了世界瞩目的物理学家,而妈妈在学术上却毫无作为。缪悦小时候也有猜测过是不是妈妈为了照顾家庭放弃自己的事业,因而对老马隐隐约约有些怨怼呢。

不是因为自己,马休固然开心,但她很快想到了另一层:“那是不是说明无论我如何努力,她都无法摆脱原生家庭带来的伤害?!你形容的那个未来的我也太混账了吧!只顾着自己搞事业,完全忽视了媳妇儿的身心健康。”

“但凡你不在家,妈妈的确更容易陷入情绪低潮,都怪我太笨了,这不正说明她很依赖你吗?”缪悦顿了顿,继续说,“不过无论未来如何,有一点我可以确定,我的到来绝对可以作为改变世界线进程的诱因,只是现在还没有哪件事真正论证了这点。”

马休顺着思路道:“你的意思是不管你脑海里的未来是怎样的,只要当下我做了一件影响力足够大的事,世界线会自动朝着这个方向修正?嗯……就像我和你妈如果是2025年生下你,那关于你的年龄和成长经历也会和现在这个你截然不同?”

“应该是这样。提早出生五年,尽管因为生育结晶的诱导因素,现在的我和2049年那个修正后的我外貌是一致的,但因为成长经历不同可能导致性格脾气的不同。”

“啊......那如果还是像之前那样忍到2030年再把你生出来呢?”

“这个我不太清楚,但大抵上结果还是会和现在的我有所出入,因为我的人生经历是会被我的家庭,也就是你和妈妈所左右的。”

“我们也发生了自己所不能察觉的变化?”

“是的,你可以把我的回溯想象成’replay’键。人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况。当然,大部分事件的成因比较复杂,不是我所能撼动的,例如大伯的死亡。”

马休无限惆怅起来:“所以回溯对我们一家三口即意味着推倒重来啊……”

缪悦扶额:“我以为我那天和你说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马休辩解道:“那天信息量太大,光其他的就把我给听懵圈了,哪还顾得上考虑这些......”

“好吧,你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你的智商不够用。”缪悦的总结精辟到位。

“你......你别转移话题,”马休五味杂陈,“按照你的说法,时间线修正后的你和现在的你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啊,你难道不害怕吗......”

“这有什么可怕的?不仅仅是我,世界线的任何人可能都经历过变动后的修复,或者说自然万物都不可能是一成不变的,我想没有谁会认为自己因为这些变化而分裂成了好多个不同的人吧?这只是填充和完整自我的一部分修行而已......”竭力伪装的淡定,尽管缪悦清楚听到自己声音中的那一丝动摇。其他人是察觉不到这种变动的,所以他们不会像她那样体会到对时空的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