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乔琬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藕色的纱帐,透过轻薄的布料,隐约可见纱帐四边的红木架子。

呃……什么时辰了,这是在哪儿……

久睡过后,乔琬神思混沌,醒来的瞬间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她闭上眼,翻了个身。一片漆黑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只小兽的身影。

之所以说它是小兽,是因为它实在长得不像任何已知动物。通体雪白,身体明明像狮子,却有着山羊的角和胡子。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观察它,它抖了抖毛,在虚空中翻滚了两圈,亮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十分无辜。

乔琬:……

她猛地坐起身来打量四周,身|下坐着的是一张镂雕兰花的架子床,床下一方承足,左边靠窗的一侧依次是衣架、镜台和面盆架,右边则是衣柜和架格,往外去还有圆桌和圆凳……

很好,每一件家具都是如此的熟悉,衣架上的那件朝服就更熟悉了,她喝下毒酒那天还在骆瑾和的登基大典上穿过!

“小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乔琬阴恻恻地问。

“喵~”被她称为小白的小兽把自己盘成一圈,用尾巴捂住眼睛,试图卖萌蒙混过关。

“你又不是猫,喵个锤子啊!”要不是这个辣鸡系统在她脑海里只能看摸不着,她这会儿一定把它拉出来打一顿。说好的任务完成就能回家呢?!她毒酒都喝了,怎么醒来还在这里?

四年前,乔琬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拉进了这个世界,从那时起,这只小兽就一直住在她脑海中。它自称自己的外表是瑞兽白泽,内里是某个神秘系统,而乔琬就是被它挑中的天选之子。

是不是白泽乔琬也不知道,鉴于它自己一口咬定,乔琬便叫它“小白”。

至于它所说的这个“天选之子”听起来挺流弊的,如果不是乔琬在穿越来的第一天因为没有公验,差点被官兵当做逃奴抓起来可能就信了它的话。

第一天就被这个辣鸡系统坑了一把,后面的经历可想而知,亏得乔琬脾气好,换了个脾气差点的宿主怕是早就撂了挑子。

“不骂你,说吧,到底怎么了?”乔琬一边询问一边穿衣服,感叹自己被坑久了,居然都练出了一身处变不惊的本事。她起身经过窗前,忽然想起了什么:“等一下,我昏迷多久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乔琬目前的官职是御史中丞,不需要每天都去朝参,但如果是朝参日,按规定卯时一刻就得进宫门。她住的地方离皇宫不算近,也不算远,稳妥一点寅时得起床,而现在外面天光大亮,怎么看都不像是凌晨三四点的样子。

无故缺席早朝这事可大可小,换做是昏迷前,她反正都快离开这个世界了什么都无所谓,可现在她多半还得在这个世界再留一阵子,所以如果今天是朝参日,她还得为缺席编个像模像样的借口……

“你昏迷了两天,今天初一……”

小白的话让乔琬心里一紧,初一正是她要去宫里的日子。

“……但是今早宫里传来消息,说是皇帝病了,早朝取消。”

乔琬:“……下次说话请不要大喘气好吗?”

听说不用去上朝,乔琬放松下来,追问起先前的问题。

“那个、出了一点小意外……”小白端正坐好,飞快地把自己弄错了上位对象,以及新皇骆瑾和把乔琬赐婚给了三公主骆凤心的事情说了出来。

乔琬闻言惊得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什么?!”

“我弄错了上位对像……”

“后半句!”

“骆瑾和把你赐婚给他妹妹骆凤心啦!”

乔琬只觉得两眼一黑,恨不得就地昏倒。

饶是她被坑习惯了,也抗不住这次这个大坑,要知道她跟骆凤心之间的恩怨可是能说个三天三夜都不带停的!

就拿最近的一次来说,那是去年中秋的时候,老皇帝命当时还是太子的骆瑾和去北境边关犒劳将士,乔琬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弦,自请同去,老皇帝思量了一番答应了。

太子带了许多美酒,到达北境的当晚自然是要宴请戍北军的,此时骆凤心已有镇国乐平公主的封号,作为戍北军的统帅,也参加了这次宴会。

席上喝醉了的乔琬胆大包天,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挑起公主的下巴,一口酒渡入了公主的口中。原本还在哄闹的大堂一时鸦雀无声,骆凤心的手下全都变了脸色。

骆凤心能统帅戍北军十万精兵,靠的可不是仅仅是一个公主的名头,那是真的一刀一枪用性命搏来的,她性子有多狠手段有多绝,在坐的手下们可是领教过无数次了,唯有同样喝醉了的太子对此间微妙的气氛浑然不觉,竟一拍案桌,大喝一声——“好!”

这大半年来,乔琬每次回忆起当时的一幕就想回到过去一刀结果了那时的自己。丢人丢到这份上,她大概是“天选之子”里面独一个了。

骆凤心被她强吻之后倒是没动怒,只不过轻飘飘扔下了一句“乔御史酒后失仪,轻薄本帅,拖出去,杖毙”。

“你说,我好歹也是一个朝廷命官!她怎么能说杖毙就杖毙呢!”乔琬洗完脸,把手帕往盆里重重一扔,水花溅出来,扑了她一脸。她不得不拧干手帕重新擦拭一遍,再把它轻轻放回去。

连手帕都跟她作对,这个世界待不下去了!

喝毒酒前乔琬以为自己肯定不会再回来,因此遣散了家中的奴仆,眼下只剩她自己,万事都得亲力亲为。她倒掉盆里的水,忿忿不平地继续说道:“再说了,她凭什么就罚我一个?骆瑾和不也跟着起哄了吗?”

“骆瑾和毕竟是太子,而且骆凤心最后不也没让人真打你嘛……”小白很努力地为骆凤心说好话,想让乔琬能接受一点马上就要被赐婚给自己死对头的现实。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干了什么?还不如打死我呢!”想到后面的事,乔琬更气了。

该死的骆凤心,心眼绝对只有针尖大,自己不就是喝醉了浪了一下,让她骆凤心吃了那么一点点小亏。骆凤心呢?居然把她关在寝殿里让她每天做深蹲,第一天三十个,第二天五十个,第三天一百个。

乔琬不管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都没怎么干过体力活,平时锻炼的也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来到这边以后做的次数最多、最剧烈的运动,就是上朝要迟到了从宫门一路疾行至宣政殿。

这一百八十个深蹲虽然是分三天做的,可依旧是要了她的命,等她被骆凤心从寝殿里放出来的时候两腿发软,路都快不会走了。

这也就罢了,骆凤心居然召齐了那天宴会上所有出席过的人来给太子送行。本朝风气开放,男子与男子之间、女子与女子之间的情|事并不罕见,大家一看她这脸色苍白步履轻浮的模样,联想到她在骆凤心寝殿里待了三天三夜,都露出了然并同情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