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月明星稀的秋末初冬, 夜里的气温跌破十度。

夜风卷着几片枯败的落叶刮过,寒寂扑面而来,云边坐在乳白色的长条椅上, 微微瑟缩脖子,将卫衣外套拢紧些,把自己尽量裹成一团, 发冻的面庞一片苍白。

脚也冷得发麻,她两只鞋面轮流轻轻点踏着地面, 试图稍稍活跃下冻僵的筋脉,已经很晚了,边上很偶尔有人结伴走过, 皆出于好奇打量她几眼。

她跟边赢撒了个小谎,今天是周六,寝室没有门禁。

她的“半分钟”没给边赢任何深思熟虑的时间, 逼他在数秒之内做出决定。

边赢没想到这层, 脚步匆匆地前来找她,看到大开的寝室门,微微一愣,而后反应过来。

“我一不小心忘了今天是周末了。”云边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说八道,她站起来, 等他走到她面前,她两只手就从他牛仔外套的下摆伸上去, 用他的体温给自己两只冰凉的手取暖, “这西北风差点把我拍死在这。”

边赢拉下外套拉链, 衣服脱下来让她穿上,自己只剩了一件单薄的T恤衫。

然后在她面前背对她矮下身去:“上来。”

云边没跟他客气,膝盖得好好养着, 以免以后留下什么病根。

“服务这么周到。”她安逸地趴在他背上,没个正行,“先礼后兵的节奏吗?”

边赢目不斜视:“嗯,知道就好。”

云边没当真,脸枕在他肩头,看他月光下的侧脸,近在眼前的就是清晰紧致的下颌线和锋利的喉结。

迷人的皮囊。

她想伸手触摸,但他衣服穿在她身上大了一号,袖长也完全遮盖了她的手,她把手往前用力一掼,才露出几根纤白的指尖,食指如愿以偿从他的下巴一路刮到喉结,稍稍用力摁了摁。

“干嘛?”边赢问。

云边抱紧他的脖子,脸埋到他肩头,闷笑着说:“Sexy boy。”

“骚什么,安分点。”边赢在她大腿上掐了一把,力度掌控得恰到好处,恰到好处的痛,恰到好处的痒,“不然一会有你受的。”

云边前后晃着那条没受伤的腿,还是不当回事:“边不输你舍不得。”

边赢扭头看她,眼眸漆黑。

“我真的舍得。”

“哦。”云边不以为然地继续晃她的腿。

边赢这人是非常典型的务实派,虽然嘴上一般不肯认输,怼起人来一套一套的,但心肠极软,否则也不会频频上演英雄救美的戏码,是个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云边知道他宠她。

所以想当然地以为他就那么随口一说。

边赢打过来的那辆车还在学校外面等着,送他们前往酒店。

在酒店大堂办理入住手续过程中,边赢直白地问前台:“房间里提供安全套吗?”

所有前台都下意识望过来一眼。

云边:“……”

她知道这种事在酒店就跟餐厅有人吃饭一样稀松平常,但她还是如芒刺背,耳朵已经开始泛红了,得竭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才能维持淡定的假象。

边赢这人的脸皮到底为什么这么厚,真是令她自叹弗如。

酒店工作人员:“不好意思先生,我们酒店房间不提供的。”

边赢:“那帮我送一盒上来。”他接过房卡,催促道,“要快。”

酒店工作人员:“好的先生。”

云边:“……”

强力的刺激下,她甚至有点麻木了。

随便吧,爱死不死。

电梯上行,想到接下去要发生的事,云边不可避免开始紧张。

一紧张,她就得没话找话缓解紧张:“你要么是脸皮比城墙厚,要么是带800个女人来开过房所以这么熟练。”

“什么?”边赢跟她压根不在一个频道上。

云边没好气:“干嘛问他们要。”

她的意思是他们完全可以刚才过来的路上在便利店停一会,何必到大庭广众之下问别人要这么隐私的东西。

要不怎么说男女思维差异呢,边赢的路子可谓很野,他直接理解成云边不准备避孕。

“怎么着,你还真准备大着肚子去跟你妈谈判了?”

云边:“………………??”

啥瘠薄玩意儿。

就无法沟通。

*

云边真的没有想到,边赢他他娘的真的舍得。

深深地凝视她的面容片刻,像是要把她最后身为女孩的模样牢牢刻在心中,然后他在她的猝不及防间,狠准稳地结束了她女孩的身份。

她有思想准备,知道这个过程中,疼痛无可避免,根据她从各种歪门邪道的途径掌握的理论知识,只要男孩子体贴,幻想快乐和甜蜜才是主调,至于痛,更多是起到仪式感的作用。

所以当那摧心折骨的痛活生生把她劈开似地传来,除了不可置信,她心底还涌流出恼怒和失望。

怎么会这么痛?他为什么一点都不体谅她!

趋利避害的本能下,云边试图蜷起身子保护自己,但四肢都被边赢压制着,她像个提线木偶,根本没有自主活动的自由。

“边赢你……”她眉心紧蹙,眼睛里聚起眼泪,想要声色俱厉地控诉她。

即便在这个时候,她还天真地以为今晚自己能够一如既往地控制他。

可边赢连控诉的机会都不给她。

她是一张空白的纸,任由他作画,先前他小心翼翼勾勒线条,起拟草稿。

她已经初具轮廓,但仍显得过于单调。

而现在,大刀阔斧填充上浓墨重彩的颜色,要多秾艳就多秾艳,眼尾那一点红,是道不尽的千娇百媚。

手把手把她从懵懂无知开始调、教,任他揉圆搓扁,她的可塑性为他掌控,可以变成任何他喜欢的模样。

年轻的躯体青涩又美好,心脏跳动的声音有力而响亮,生命在血管里汩汩流动,从头顶到趾间,就连头发丝都洋溢着充盈的甜美。

云边隐约察觉到自己应该示弱,语不成句地改口求他:“边赢哥哥……”

她错了,她示弱只会鼓舞他的嗜血因子,那些残暴的因子摇旗吹号,催促他在她身上犯尽隐秘邪恶的罪行。

她的求饶他置若罔闻,残忍凶猛得仿佛是个她从来不认识的陌生人,但那种撞进她心里的决绝和狠厉,竟然仍然叫她着迷,他低头吻她的时候,她还是瘾君子般舍不得拒绝,仰起头热烈地回应他,吮吻他的嘴角。

漫长的夜,无休无止。

直到结束,他才变回那个她熟悉的边赢,温柔吻她汗湿的鬓发和哭到红肿的眼睛,他轻抚她的背,声音尚未从方才的情、事中抽离,仍然低哑着,呼吸急促粗重:“好了好了,乖,好了。”

云边方才一直是抽泣,一看到熟悉的他,她的愤怒与委屈才敢爆发,却也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他的怀抱,于是矛盾地一边抱紧他往他怀里钻,一边恨不得将他茹毛饮血:“你滚,王八蛋,我们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