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月下兽
太宰治活动了一下手腕, 转了转脖子，看了一眼时间，伸了个懒腰，便干脆翘班了。
“嘛, 反正工作都交给那只蛞蝓就行了~”
太宰治轻哼着歌, 打开了手机浏览着。
“嗯嗯, 今天乔书亚就在中华街上呢, 去找他玩好了~”
太宰治脸上挂着明明温和爽朗，却足以让了解他的人退避三舍的笑容，直接去往了中华城。
“怎么又是你啊……”
负责接待的磷叶宝石人法斯见到了太宰治, 脸都皱了起来, 面庞上写满了不高兴。
“诶, 法斯这么不想见我吗？真是过分啊~~”
太宰治脸上浮现出受伤的神情。
哪知法斯一脸警惕地后退跳开了好几步, 双手摆好架势：“别以为你每次都能骗到我！我是不会再上当了！”
“没有哦, 我是真的有点难过, 因为我很喜欢乔书亚, 也很喜欢法斯, 所以被这么讨厌了……觉得很悲伤……”
太宰治微微地垂下头，鸢色的眼睛黯淡下来, 端庄俊秀的外貌再加上此刻这幅让人心疼的神情, 足以让单纯的法师不知所措了。
“那个, 我和主人也没有讨厌你啦！”
法斯胡乱挥舞着手, 试图安慰太宰治。
“可以请你不要欺负我家的店员可以吗, 太宰君。”
太宰治今天此行要找的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走廊后方, 随着他的出现法斯表情明显一松，弯腰鞠躬后便啪嗒啪嗒地跑开了，仿佛身后跟着什么可怕的怪兽一样。
不过对于单纯透彻的宝石人来说, 或许太宰治这样的人，的确就是可怕的怪兽也不一定呢。
“呀，下午好呀，乔书亚。”
太宰治晃了晃手，眯眼笑道。
他前几次过来，原本想和乔书亚套近乎，顺带摸摸这个神秘宠物店店主的底，只是太宰治看不透乔书亚，就如同他不明白为什么乔书亚会卖麒麟给森鸥外。
“所以说——森先生真的很狡猾哦，带着小麒麟回来，让爱丽丝吃醋，结果却不肯让我们这些部下也见识见识！那可是传说中的麒麟诶，想要见一见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这句话当然是骗人的，太宰治虽然不曾仔细地见过庆麟，但是却也曾悄悄地捏过她的发根，确认了庆麟并不是乔书亚用异能力制造出来暗杀森鸥外的。
这世上真的有神明吗？
在知道中原中也就是荒霸吐的载体后，太宰治对此也抱上了怀疑的态度。
而现在，有个明显息息相关、却又神秘莫测的乔书亚在，太宰治那蠢蠢欲动的作死心就冒了出来。
“庆麟殿下没有生气，你们就应该偷笑了——那位殿下的脾气可不是很好。”
乔书亚翻看着手头的书，懒洋洋地回答道。
“不过麒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吗？我还以为森先生得到麒麟后，能够征服横滨，坐上参议院，最后当选国家总统呢。”
太宰治眼睛一转，又道。
“嘛，这个告诉你也没有关系。”
乔书亚合上了书，黑色的眼睛平静地看向了太宰治。
“庆麟曾经询问过森鸥外的愿望，问他想要做什么样的君王——毕竟君王也有各式各样的，有明明是暴君却反而青史留名的，有明明想要当个明君，却反而葬送了江山的，还有的君王明明出发点是为了饥困的民众，却偏偏掀起了让全世界都不幸的战争。”
“不过这些人都是‘君王’，这是无可非议的。”
“如果那位森鸥外愿意的话，庆麟殿下的确可以将他捧上横滨、乃至于整个国家的顶点。”
太宰治凝视着乔书亚，等待着他之后的话语。
“不过他拒绝了——庆麟殿下回来的时候，还在不可思议地笑。”
“她说，从没有见过如此欲望深重却又毫无欲望、如此多情却又无情、如此聪明却又愚蠢的君王。”
乔书亚抬眸看向太宰治，嘴角也带着笑地说道：“森鸥外拒绝了麒麟，也就拒绝了麒麟所代表的唾手可得的财富、名声、权势、与地位，他选择了这个横滨，选择了小小的港口黑手党，甘愿被束缚在这一块地方。”
“真是个可怕的男人，为了自己的理想，可以毫不犹豫地抹灭自己的人格、自己的欲望，牺牲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这样的男人成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对于整个港口黑手党来说，是一件好事呢。”
“……不过我听乔书亚你的口吻，却好像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太宰治谨慎地发问道。
乔书亚笑了起来：“就算我告诉你，现在的你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的。”
太宰治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好奇着死是什么感觉。
他浑浑噩噩地活着，也只是在活着而已。
找不到生存的意义，却也找不到死亡的意义。
倘若森鸥外有朝一日需要拿太宰治的性命来维护港口黑手党的利益与生存，太宰治不会觉得有什么错，甚至可能不会觉得自己被背叛了，他会思考着自己的性命与港口黑手党的利益哪个更有价值。
假如太宰治认为港口黑手党的价值高过了自己的性命，说不定会欣然地赴死——在死之前，可能还有心情去邀请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与自己一同殉情。
森鸥外让太宰治加入港口黑手党，精心地培养着他，未尝不是抱着想要培育出下一代港口黑手党组织的‘奴隶’的心态。
太宰治有手腕、脑袋灵活，和森鸥外是共犯，又非常地适合黑暗，而且没有明确的目的，做好人也好，做坏蛋也罢，两边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怎么看都是最佳的人选。
但是这个前提是建立在太宰治会一直在黑暗中迷惘地、漫无目的地前进着。
等到他有了朋友，有了想要保护的人，当他的朋友被森鸥外为了组织的利益而被舍弃的话，太宰治大概就会明白，乔书亚此刻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吧。
森鸥外是组织的奴隶，只要能够维持组织与其代表的地下里世界的平稳，可以不再让心爱的横滨重新变回数年前的人间地狱，他能够毫不眨眼地付出自己的性命与一切。
这种连自己性命都不在乎的男人，怎么可能会珍惜港口黑手党里运转着的底层螺丝钉？
倘若‘螺丝钉’重要到足以让港口黑手党停滞、或者生锈，森鸥外会谨慎小心地使用他们，但如果是随处可见、而又无法被他所用的‘螺丝钉’……
下场恐怕也就只有一个了。
“现在的你，还不适合在我这里买宠物。等到你真的有强烈的渴望后，再来找我吧。”
乔书亚打了个响指，直接让幼年期的绷带放置器坐着的沙发滑到了门边，然后把人推了出去。
太宰治跌坐在地上，摸了摸磕痛的地方，看着眼前紧闭着的门上还在摇晃的“今日外出，不营业”的牌子，有些苦恼地说道：“这么随心所欲地做生意，乔书亚你真的赚得到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