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回去(第2/3页)

陈仰差点没忍住的睁开眼睛:“不一起吗?”

“我看了,电梯门的宽度只能容纳一个人。”朝简低头凑到他耳边说,“我在你后面。”别怕。

“那你拄着拐,好拿手机吗?”陈仰很不放心,眼皮下的眼珠烦躁地转着。

朝简按着他的后脑勺,轻轻一推。

陈仰举起手机照着脚下,他紧抿唇屏住呼吸,以僵硬的姿势走进水里的倒影,电梯门缓缓关上的声音响了起来。那一瞬间,陈仰的身影消失了。

紧接着,朝简踏了进去。

水里的电梯门打开关上,诡异又惊悚。

留在原地的两人都闭着眼,他们还没开手机,只听见了响声。

郑之覃让乔桥先走,周围没动静,他挑眉:“怎么,不想出去了?”

乔桥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我不敢睁眼,我觉得我做不到。”

“你觉得?”郑之覃笑出了声,“你做了吗就你觉得。”他的笑意敛去,“出口就在眼前,距离你不超过五步。”

乔桥闻言,心里没有半分即将解脱的激动,因为她一步都迈不了,膝盖以下像是冰块。

“郑总,你先走吧。”乔桥捂着眼睛说。

“越犹豫,越不敢。”郑之覃丢下一句就打开手机,睁眼,目不斜视地看着手机屏,阔步迈向水里的电梯。没有丝毫停滞和胆怯。

乔桥手心下的眼睑颤动不止,她动不了不仅是因为腿不听使唤……还因为她眼前站着一个人,有只手拢在她捂着眼睛的手背上面。

那是幻觉,乔桥知道。可那只手有温度。

温度是假的,拂过来的呼吸也是假的,乔桥牵过哑巴的那只手用力攥紧,走吧,往前走一步,离开这里。

“仙女。”有一道低低柔柔的声音响起。

乔桥流出了眼泪。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家里的情况,你说你爸妈是商业联姻,没感情了也不能离婚,他们平时不管你,也没时间陪你……”

别说了,乔桥死死捂着流泪的眼睛,身子不停颤抖。

“我可以陪你。”

“就算你不喜欢我,不答应做我女朋友,我还是你哥们啊,我陪你好不好?”

乔桥的舌尖被她咬破了,满嘴的腥味扯拽着她的意识,不好,你是假的。

真正的李正为了保护我丢了命,他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如果他还活着,他会送我到出口。

“你那本星座书也已经给了陈仰,他会把它转交给你小姑,你没牵挂了不是吗,留下来吧。”

那只手像是在用力把乔桥捂着眼睛的手往下扒,她的指尖抖了起来,嘴里溢出痛苦无助的呜咽。

“乔桥……乔桥……你看看我……乔桥……”

“看看我啊”

“乔桥……乔桥……”

“别叫我了……别叫我了……”乔桥大声哭喊,“别叫我了!”

飘入水里的裙摆被轻轻撩起来:“脏了。”

乔桥惨白的脸上一怔。很多片段在她脑海中浮现,她的指尖抖得更厉害。

裙摆被小心挤干,清脆的水声里夹着一声叹息:“你能走完全程吗?”

乔桥挣扎着捂眼睛的动作一停,她的防护墙裂出了一条缝隙,控制不住的扩大。

“走不完的。”

“你留在别的任务地,不如留在这里。”

“这里不只有我,还有你喜欢的哑巴姐姐,她也在这里。”

然后乔桥就隐约听到了哑巴的“啊啊”声。

“留下来陪我们吧。”

.

陈仰站在电梯里,眼睛落在红色数字“4”上面,旁边是搭着拐杖的朝简,他们从任务世界一楼水里的电梯倒影来到了这里。

——现实世界A3楼里的右边那部电梯,四楼。

电梯的门迟迟没有打开,似乎是在等人。

陈仰知道电梯在等他的另外两个队友,他垂头看自己的衣物,都是干净的,之后他又去看搭档,全须全尾。

朝简收起拐杖拿在手里,单手抱住陈仰,脸埋进了他的脖子里。

陈仰僵了僵,没推开朝简,反而抬起了双臂,虚虚地搭上他宽阔的后背。

“这就抱上了。”电梯里冷不丁响起一道声音。

陈仰从朝简的怀抱里出来,他看了看郑之覃身旁:“怎么只有你?乔桥呢?”

郑之覃不答。

陈仰的表情变了变:“难道她又被拖进幻境了?”不可能的吧,体会过一次,应该有预防能力才是。

郑之覃对着电梯门打领带:“不够坚定,没信心走下去。”

陈仰沉默了。

乔桥的求生欲确实不强。李正为了救她死的那一刻,她的智慧跟意志和他一起走了。

走这条路,最忌讳的就是信念不强。那会让鬼怪有机可趁,最终害人害己。

陈仰以为能力还算不错的新人都没能活下来,因为各种原因。

19个任务者,死了16个。

可怕的是,这个任务死了的人数不是最多的。火车站26人,最后活着出来的只有6个,死了整整20人。

那是迄今为止,死亡人数最多的一个任务。

陈仰又想,A3楼的任务如果算上电梯里的四人,那死去的任务者数量就跟火车站相同。

很恐怖的一个数字。

这么死下去,青城这座城市还能撑多久……

电梯门开了,陈仰从里面出来,入眼是明亮的走廊,脚步拖拖拉拉的上班族们,他看了眼手机,瞳孔微缩。

他们在任务世界的六点下班,回到现实世界的早上八点半,上班高峰期。

旁边电梯里出来一拨上班族,其中一人见到郑之覃,赶忙收起一身懒骨打招呼:“郑总,早啊!”

郑之覃颔首:“早。”

这是一个很平常的上班时间,这里是很普通的办公大楼,陈仰有种魔幻的感觉。

“我就在景峰上班,除非景峰倒闭,否则我不会挪动。”郑之覃扫了眼陈仰左耳那道疤,“只要是工作日,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陈仰目送郑之覃迈入上班的人流里,他的大脑放空了片刻,嘶哑道:“回家?”

朝简:“嗯。”

到一楼的时候,陈仰经过售货机那里,他投币点可乐,掉出来的就是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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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仰和朝简是打车来的,回去也要打车。

来时他们带着足够多的装备,回去只有劫后余生的疲惫。

司机恰巧是北郊人,这趟是顺风车,陈仰跟朝简都在后座,挨着坐的。

逼仄的车里弥漫着一股汽油味。

“师傅,我开一下车窗啊。”陈仰说。

“那空调就不好使了。”司机看一眼后视镜,见他脸白得不像个活人,以为他晕车要吐,忙说,“开吧开吧。”

陈仰降下车窗,汽油味还是很浓,那股子反胃的感觉是活着的感觉,九点不到,风里已经没了温柔的清凉,热烘烘的扑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