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75

周津塬把赵想容送到她杂志社楼下。

这次的一路上,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极度冷淡。

赵想容坐在副驾驶, 看着窗外,鼻子和睫毛挺翘。周津塬用余光, 看了一眼她摆在膝盖上的手, 指甲光洁,手指上光秃秃的,手腕戴着块表和很细的金手镯。

当周津塬把他的手背覆上来的瞬间,赵想容低头看着两人此刻交握的手, 好像在看别人的事情。

“别闹。”赵想容懒洋洋地举起手, 抖了下手腕。

他们肤色都白, 手指极瘦,但男女有别, 男人的骨架更宽,周津塬稍微用力,她的掌根就像掰手腕一样往后压,赵想容嫌弃地觉得, 自己是个鸡爪之类的。

“专心开车。我们那条街, 经常站着交警叔叔哦。”赵想容微微皱起眉头,她不乐意周津塬牵着自己。

周津塬的回应是两人掌心相贴,劲瘦的五指尽数插进她指缝里,不容分说的占有姿态。

赵想容见到苏昕后,心里就压着一股火。这种亲密,很不适合他俩的状态。她拿唯一自由的大拇指狠戳了下他手背, 又拍了下他的胳膊。

周津塬好像没有痛感,不轻不重地握着她。

两人就这么牵手到了终点。

赵想容的骨子里有种叛逆。车刚停稳,她反手解开安全带,打开这侧的车门,即使手被他攥着,也非得强行离开不可。

周津塬侧头看着,赵想容那头长发像波浪般在空气中飘动,以及她纤细的脚踝,尖尖的鞋跟,很恼火又傲气地往下蹬着地面。

他记得,赵想容以往爱像蛞蝓一样腻在自己身上,甩都甩不掉。偏偏她当时的主动,和她此刻的逃离,都令他倍感心浮气躁。以及,又有一种形容不出的奇特滋味。

赵想容挣脱他跳下车,她隔着车窗,狠狠剐他一眼。

周津塬也在看着她,两双眸子闪动着不相上下的倔强,只不过,有人把自己掩饰得更冷静。

“你想再和我吵架吗?”赵想容问。

周津塬却说:“你想再嫁我一次吗?”

赵想容闻言也静默了一下:“……你。”

她迷茫片刻。假如一年前,甚至半年前,周津塬愿意对自己说类似的话,她大概觉得伸手触到了星星。此刻,赵想容转移了话题,她笑着说,“你的手背都被我挠破皮了。津塬,你说说你自己是不是特别活该? ”

周津塬应付性地提了下唇角,却也没有下文。

赵想容左右望望。

时间还太早,大厦底层的入口倒也没有同事。她感觉周津塬还在凝视自己,可是,她确实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索性一顿足,转身走了。

中午的时候,萧晴又给赵想容发微信,突如其来的消息:孟黄黄要订婚了。

赵想容的手顿了顿,难道和苏秦?

萧晴连忙解释:“天哪!不是,怎么可能是他?死丫头和苏秦搅合,我家老头的心脏病又要犯了,听说,她和以前的高中同学订婚,聊了几天q,勾搭上了……”

赵想容被她说的也有点好奇。

她想看孟黄黄的朋友圈,结果发现,林大姨昨天在半夜刷屏,内容是辱骂自己。

林大姨没敢点赵想容的名,不过,除了没直接点名,难听的词都伺候一遍。最后阴阳怪气,说幸亏我家霆摆脱了倒贴货云云。

赵想容忙完她手头的事,在茶水间时,无聊地扫了一遍内容。

林大姨的微信名称,依旧是令人误会的“涂霆-合同经纪人林小姐”。赵想容把这个 id 截图,发给涂霆现在的经纪公司的副总。又把林大姨的这条状态,发给最近和涂霆最近快结束合约的品牌公关的总监。

差不多等了半小时,林大姨那里就开始找她算账。林大姨改掉原微信名,删除最近几条状态,暂时关闭朋友圈。

赵想容也删除了林大姨的好友。她顺便回忆,林大姨刷屏的时间点,自己正重新涂完身体乳,准备睡觉。

昨晚,赵想容和周津塬什么也没做。

早上出门前,周津塬往她家扔了一个梳洗小包。里面装有刮胡刀、剃须水,乳液和三团卷得像蜗牛那么紧的备用领带。但是当周津塬转身,赵想容就又收起来,重新扔回他车上。

现在想想,也真是先见之明。

司姐又要举办活动,但是,缺给个人和媒体进行颁奖的时尚人选。赵想容被叫去开会,下半年的新专题还要采访某品牌的时尚总监,不过,对方在最后半个小时,放了她鸽子。

赵想容近来脾气很好,随后,她去医院。

她坚持重新装置了耳蜗的体外机,医生检查了赵想容原有的植入机器,再次提到,如今技术更新,世面存在更便捷的辅助听力外置机器。

赵想容避而不答:“我平时不戴它,也可以听到别人对我说话。”

医生颇为无奈。

赵想容每次都是独自来做检查,她的外貌打扮极其出众,又爱双手玩手机,让人记忆深刻。

医生又嘱咐她保护听力的老问题,这时候,手机响了,上面显示的是母亲陈南。

赵想容习惯性地先叫了声妈,那方顿了下,问她正在哪里,晚上有什么事。

赵想容乖乖地回答,说自己今晚会回家吃饭。

这时,她突然感觉不太对劲。

赵想容是一个对声音的感觉非常迟钝的人,可是,陈南此刻的嗓音,总好像怪怪的?对方这才解释:“我是津塬。”

赵想容定睛一看,手机屏幕上面,明明白白地显示的是“妈咪”,是她撒娇存得她妈的名字。只不过,此刻“妈咪”的那一串数字,变成周津塬这个畜生的手机号。

周津塬解释:“昨晚有点无聊,改了自己在你手机通讯录的名称。”他自己也早忘了,刚刚被她甜腻地叫了声妈还啼笑皆非,但周津塬索性将错就错,继续往下问。

这男人的脑回路,绝对存在着什么重大问题。

赵想容压着恼火,讥嘲说:“你自己品品自己干的这些好事。你要是我妈,会愿意自己女儿和这样的男人复合吗?”

她低估了周津塬的厚脸皮,他说:“求之不得。”随后,周津塬又淡淡说,“我把苏昕母亲的遗体,转移回她的老家。苏昕和她弟弟,大概这几天也会回去。”

赵想容没反应过来,呆了呆。

周津塬也不需要她管这事,他继续说:“我今天七点半就能下班,我正在给你叫车,你来医院,我们一起吃顿便饭?然后,我开车,把你送到你父母家?”

赵想容直接挂了电话。

过了会,专车司机显示顺利地接到乘客。周津塬再确认了一遍才安心。

下午髋关节二期修翻手术比较麻烦,患者的小腿比周津塬腰都粗,肉厚,脂肪滑,失血也多,原定双侧同时换,但为了患者安全,一期只做了右侧,二期才做左侧。周津塬取占位器时,连续换了两次柄,虎口通红,摆体位固定卡时被夹到手,又添新伤,用上消毒液后非常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