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部曲 第三集 亢龙有悔 第八章 弑师(第2/3页)

语气神色颇为不善。

林熠认得他是玄恕真人门下的弟子清观,乃昆吾剑派八大执法弟子之一,性情暴躁,嫉恶如仇,为人也颇耿直方正。

林熠问道:“清观师兄,是谁把小弟送到了思过壁?”

清观道人重重哼道:“这就要问你自己了,好好想想七天前你都干了些什么?”

林熠疑惑道:“你是说我已经昏睡了整整七天七夜?”

他透过神光大雷符瞧见洞外天色漆黑,怕已是深夜。

他接着问道:“清观师兄,我师父呢?”

清观道人冷笑道:“你还有脸问掌门师伯?他老人家被你的匕首刺入胸前,连中四刀,焉能存活?现下本门诸位师伯、师叔已从神霄派回返,俱在玉真殿内汇集,为的便是商议如何处决你!”

原来数日前神霄派一战,昆吾派虽迭遭大变,仍由玄雨真人率领百余精英弟子与会助阵。

正魔两方激战三日,各自损伤惨重,形成胶着之局。

不意雁鸾霜突然现身,以一柄青钢剑,连败烈火宫宫主赤烈横与青木宫木仙子等五大高手,迫其休战而退。

雁鸾霜经此一战,声誉如日中天。

却说林熠闻言如遭雷轰,怎也不敢相信清观所言,愣了半晌才道:“四刀?清观师兄,你说我师父,他、他老人家身中四刀,已仙逝了?”

清观看在眼中,厌恶的道:“事到如今,你何必再装模作样?本门对你恩重如山,掌门师伯更是自幼将你抚养成人。你不思回报也就罢了,竟丧尽天良,恩将仇报犯下忤逆弑师大罪,就算将你处决十次也不足以抵偿!”

他越说越是激动,眼睛里如同要喷出火来,似恨不能立时冲进洞中,将林熠生撕活扯成两半,再挫骨扬灰以消愤怒。

林熠刹那间通体一阵冰凉,“哇”的吐出一口血。

他好似浑没来由的被谁狠狠一拳捣进心窝,痛得直想仰天长啸。

满腔的悲愤几乎撑破了他的身躯,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猛地站起,踉跄冲到洞口,却教神光大雷符硬生生挡住,赤红着双目低吼道:“快放我出去,我要见师父!”

清观道人被林熠疯狂的表情吓得不由自主朝后退缩了一步,继而冷然道:“别做梦了,你便乖乖等着长老会公决,为掌门师伯偿命吧!”

林熠叫道:“师父不是我杀的,我怎么可能丧心病狂谋害他老人家?”

他心绪激荡,不禁口中热血狂涌,将身前衣衫浸染得一片殷红。

清观道人道:“正一派费师叔的信中曾有说到,你当日为冥教仇厉所擒,幽禁于筑玉山不得脱身。玄逸师伯为要救你,亦不幸遭人暗算,含恨而亡。可你却好端端的回来了,若非你贪生怕死,禁不起威胁而背师叛门,才换回一条狗命,又该作何解释?”

愤怒不已的清观,忿忿向林熠啐了一口唾沫,骂道:“也怪掌门师伯太过相信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毫不加提防,居然被你所趁,命殒黄泉。好在他老人家临逝前奋力一掌,也把你打得重伤昏死,没让你逃出静室,不然日后要抓你回来,还得大费一番手脚。

“林熠啊,林熠!你做此恶事,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说到此处声音哽咽,眼中通红满是滚滚热泪,显也伤心至极。

玄乾真人执掌昆吾剑派六十余年,宽厚秉正,对待各支弟子皆视如己出,提携教诲有加。清观道人虽非玄乾真人的嫡传弟子,但昔年也受过这位掌门师伯的许多指点与关切,心中尊敬爱戴之情实难言表。

他的那口唾沫被神光大雷符挡住,自然唾不到林熠脸上,可字字椎心,实令林熠难以消受。

林熠仿佛失去浑身气力,软软坐倒,低声自语道:“不可能,怎么会是这样?”

清观道人怒火更盛,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现在后悔害怕也是晚了,就等着被正法处决吧!”

这时洞外脚步微响,清观转头瞧去,就看到玄乾真人的大弟子清原道人独自一人往思过壁行来。他神色憔悴,全身缟素,双目黯然无光遍布血丝。

清观道人远远稽首施礼,问道:“清原师兄,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清原道人走到洞口,还礼回道:“贫道蒙诸位师叔恩允,特来探视林师弟。”

清观道人不以为然,说道:“师兄怎么还叫这忤逆贼子为师弟,更何须再顾惜同门之情来探望他?”

清原道人道:“话虽如此,可终究我与林师弟同门二十余年,总该再来看他一眼。清观师弟,请你网开一面,容贫道与林师弟私下叙说几句。”

清观道人瞥了眼林熠,心道有神光大雷符镇守,也不怕他能逃上天去。他与清原道人的私交不错,亦不好驳了对方的面子,于是颔首道:“既有诸位师伯师叔的恩准,师兄便与他谈上几句吧!只是长话短说,莫要在这贼子身上耽搁太多工夫。”

清原道人喜道:“多谢成全,贫道省得。”

待清观的身影消逝在山崖拐角不见,清原道人转回头来,透过神光大雷符凝望林熠,见他面色惨澹如金,胸前衣襟殷红一片,禁不住爱恨交加,百感交集。

林熠依靠石壁,苦笑道:“大师兄,多谢你还想着来看望小弟。”

清原道人无语摇头,忽然一扬手,祭起道灵符将洞口封入结界,黑暗里荡漾起一层薄如蝉翼的淡青色光雾。

林熠一望即知这是本门的“青风定音符”,已将洞口方圆三丈内的响动,与外界隔离开来,再不虞山崖后的清观道人听见什么。

两人眼光交错却谁也不出声,半晌清原道人徐徐道:“林师弟,今天我来见你,只希望能听你一句实话,师父他老人家究竟是不是受了你的暗算?”

林熠难过地垂下眼皮回答道:“大师兄,小弟也讲不清楚其中缘由,实在无话可说。”

清原道人固执的一摇头,说道:“不!我要听你亲口告诉贫道事情的原委。

宋师弟他们到现在尚长跪于玉清殿外为你求情,你带回来的那两个朋友,更是吵嚷不休要见你,被罗师弟拼命拦住,才一同在玉清殿外守候消息。

“林师弟,我们谁都不相信,你会毫无来由的暗害恩师!”

林熠眼睛有些发涩,慢慢转过脸,望向石壁上镌刻的一行行劝人悔过改善的道家经文,沉默半晌缓缓说道:“你们都不必为小弟求情了,师父他老人家的确因我而死。小弟是罪有应得,不值得大伙儿如此。”

清原道人不由自主朝后退了数步,难以置信的睁大双目凝视林熠,颤声道:“林、林师弟,真的是你?你、你为何要这么做!”

林熠低下头,剧烈的咳嗽又从嘴角中渗出几缕淤黑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