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部曲 第二集 熔金裂寒 第九章 自残(第2/3页)

金裂石道:“不论你信不信,如今都已无关紧要。我漏算了一步棋,就该愿赌服输!”

说完,他高大的身躯骤然掠起,一对金枪从背后吐出,雷霆万钧激射向金不破的胸膛。

金不破脆弱的心理防线,早已在金裂石的话语中一点一点地被击溃,紧绷的神经不自觉地衰弱到最低点。

当看到金裂石毫无征兆地向自己出手,他只是近乎本能地吼道:“你不要再逼我——”

“噗——”

两把碧雾红砂挥手撒出,涌向金裂石飞袭而来的身躯。

金裂石宛如着魔,没有招架,也没有闪避。两蓬碧雾红砂完全打中了他的身体,但那对耀眼夺目的金枪,也挟着锐利的呼啸,深深扎入金不破的胸口,从背心透出两截滴血的寒锋。

众人惊叫声中,金不破凄厉地嘶吼,用双手抓住金枪,望向近在咫尺父亲的脸。

金裂石满脸绿气,神情镇定而冷静,只有那双眼眸里,透露出深深的悲哀与绝望。他松开双手,低低在金不破的耳畔道:“走好,我的傻儿子——”

“扑通!”

金不破连枪带人,仰面摔倒在大厅中,距离他兄长的尸体仅仅三丈远。

金裂石颤巍巍转过身躯,嗓音依旧宏亮道:“金裂寒、邓不为,你们赢了。老夫自我了断,不再劳费你们的力气。我的手下,只要不再抵抗的,希望你们给他一条生路——”

金裂寒无动于衷道:“你放心,我会考虑。”

金裂石凄然一笑,俯身抱起金不破的尸体,一步一步走向金不徇。脸上的肌肉开始腐烂,走向生命终点的最后一刻,他不再有任何的感觉。

“砰!”

破损的身躯终于一头栽倒,他枕在金不徇的半截尸体上,怀里紧紧抱着被自己亲手杀死的另一个儿子。

许久,所有人都失去说话的兴致。

花纤盈的双手捂住眼睛,不敢再目睹这出落下帷幕的人间惨剧。但,这仅仅才是一个开端。

“放弃抵抗、听候发落的,邓某可以宽大处理。”

邓不为的神情里充满胜利者的温和,宣布道:“有谁想负隅顽抗,金裂石父子就是前车之鉴!”

厅门前的十余名金裂石心腹相顾无言,谁也不愿第一个表态。

“怎么,都不愿束手就擒?”

邓不为冷笑道:“我再给你们最后一点时间考虑!”

“与其寄人篱下,苟延残喘,不如杀出一条血路冲出去!”

金不屈突然高喊道:“有种的,就跟老子走!”

他拔出一对银钩,疯狂挥动着向厅门大步冲去。背心蓦地一疼,热乎乎的液体从身体里流出。

低下头,诧异地看到自己胸口露出一截刀锋。他不必回头,已经明白握着这把刀的主人,就是执掌银衣卫的统领卢不邪。

抽出刀刃,卢不邪迈步走到邓不为的座前,单膝跪地道:“属下受金裂石父子蛊惑,犯上作乱罪不可赦,求邓总管开恩!”

“很好。”

邓不为微笑道:“你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还有谁愿意投降的?”

剩下的人静默片刻,不晓得是谁带的头,木然而又沉默地,走到卢不邪的身边一一跪下。

“都坐回原来的位子上。”

邓不为志得意满、意气风发地说道:“只要真心投诚,邓某都会全部留用。金裂石父子已死,他们的罪孽当然不该算在你们的头上。”

“谢邓总管!”

卢不邪大声道:“今后属下定全力效劳,以报总管不杀之恩。”

身边的人眼光里流露出鄙视,默默起身走回自己的座位。

四名金衣卫忙碌地打扫大厅,场内又陷入短暂的沉默。

“宫主,小婿这样处理是否得当?”

邓不为如同这时才想起金裂寒的存在,摆出恭谨的神色问道。

“解决了金裂石,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老夫了?”

金裂寒缓声说道:“贤婿又打算怎么处置我呢?”

邓不为的笑容霜结,徐徐说道:“或许,是我该问岳父大人,在小婿替你扫除了金裂石的威胁之后,你又该如何安排我?”

“飞鸟尽,良弓藏。”

金裂寒道:“你是不是很想对我说这句话?”

“那就要看岳父大人今后怎么对待小婿了!”

邓不为挺起胸,迎上金裂寒深邃的目光,突然他有一种很解气的感觉。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俯首贴耳,作出千依百顺的忠狗姿态,小心翼翼地服侍着金裂寒。今天,终于可以挺直腰杆,和对方处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对话。

而再过片刻,这种平等也会消失。最终,金牛宫只有一个人说了算。

邓宣傻傻地站在邓不为的身后。金裂石父子的鲜血还没有干透,自己的父亲竟又和外公决裂。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

金裂寒道:“不论我打算如何对你,你都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吧?所以,就不必再假惺惺问我这句话了。”

“你总算还不糊涂,至少比金裂石清醒多了。”

邓不为回答道:“为了今天,我已经足足等了二十年!”

“才二十年啊?”

金裂寒露出讥笑道:“只算我执掌金牛宫的时间,也已经有将近百年,你终究还嫩了一点。”

邓不为嘿嘿冷笑,说道:“就算你是棵百年的老树,表面的枝叶再繁茂,根基却早已被蛀空,你还有什么资本来阻挡我?”

“是啊,剩下来能够听我话的人已经不多了。”

金裂寒颔首,环顾厅中道:“加上在座的木仙子,你如今掌握的力量,似乎已足以扳倒老夫。”

邓不为道:“你算得很清楚。”

“但是你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

金裂寒不疾不徐地道:“至少眼前仅存的三大护法里,除了裘一展之外,你还没有资格让于恒和郝城听命。金裂石的旧部,更加不能指望他们会为你卖命。

“至于木仙子和几位青木宫的贵客,我猜你和他们之间,不过是利益交换,他们也未必肯全力以赴对付老夫。”

木仙子咯咯笑道:“金宫主老而弥坚,说得本宫由衷心服。看来稍后邓总管和咱们对您还需费一番手脚,才能大功告成。”

邓不为摇头道:“岳父大人,你真的穷途末路了,居然妄想用三言两语恐吓住小婿。即便你说的都是事实,又有几个人能够为你卖命呢?”

“不多,的确不多。”

金裂寒稳如泰山的坐着,回答道:“好在还有几个——”

大厅两边的侧门,缓缓走出四名须发皆白的褐衣老者,老得仿佛连路都走不动了。

邓不为的神情好似见了鬼一样,呆呆望着四名老者走到金裂寒的身前,喃喃道:“不可能,他们四个不是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