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棋差一招(第2/3页)

那冷冰冰的神色,不拘言笑的嘴角,令她想起前世坐于上首,发号施令的他,挥斥方遒间,能看到杀戮四起,那都是真实的前世。

云栖见状,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魏司承似乎被伤到了一般,撇开了视线,尊严令他不想开口问真假,连愤怒都隐藏了下来。

云栖试想,任谁在表明心迹后,听到女方家里将自己视作洪水猛兽,都不会好受,何况魏司承这心高气傲的性子,指不定暗中多么记恨。

云栖想着补救措施,绝不能让魏司承未来登基为帝之后,再来秋后算账。

她分析着自己手上的筹码,其实好像也没有能说服他的,随便说点什么吧,不然气氛太死寂了,道:“父母亲只是预想着最坏的结果,请殿下原谅他们爱女心切。父亲与母亲说的,若真要操作起来漏洞百出,相信以殿下的智慧定然能一眼识破,所以那些所谓的退路不过是父母随口的安慰,做不得数的。”

先给他戴一顶高帽,殿下您智慧超群,一定不会与他们一般见识的对吧。

云栖瞧了瞧魏司承的神色,见他依旧沉着脸,但也没动怒的意思,又继续道:“于云栖而言,端王您位高权重,手下精兵千万,自身又文韬武略,堪称良配,就是舍了您,云栖又去哪里寻一个比您更好的选择。所以,父母亲的假设,并不成立。”

魏司承继续凝望着她,深邃的眼眸仿若见不到底的深潭,他纠缠着一个问题:“你方才是不是说我仪表堂堂,谈吐不凡,是你的梦中人?”

云栖略显沉重的内心,被魏司承的反问给震懵了,他刚才一脸沉思就想我瞎诌的那些话?他认真的?

云栖口不对心,刚想应下,又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某个陷阱一般。

端王会这么好说话吗?方才父母说的,于他而言,不吝于侮辱。谁家能够嫁端王,还想着后路的。

可他偏偏不提,只抓着她是不是对他有心来问,好像将那些大不敬的话一笔带过。

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若是有意的,正常,他向来会忍。若是无意的,云栖的心像是踩着钢丝一般,倏然抖动地厉害。

他是有一点在意我的吗?

云栖怕自己漏想,又怕深想,让自己再次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左右踌躇下,干脆闭紧了嘴。

她看着他手中还拿着的糖葫芦,冰凉的手指抓住他的衣袖,将他的手抬起,拿过糖葫芦咬了一口。

像是在回答他的问题一般。

魏司承刚才在窗下听得自是心惊,他绞尽脑汁娶李云栖,得到的是这一家弃如敝履的结果。

又是心凉又是难受,前一刻还在云端,短短时间,便又回到了地狱。

可看到云栖那战战兢兢的样子,那些火气与侮辱就不自觉得压制下来。

本就是他强求来的,她又有什么错。

却没想到这姑娘,就着自己的手,咬了一口糖葫芦,与方才的自己一样。

看着她微微打颤的睫毛,应该有点紧张,魏司承的心也默默紧缩了一下。

她的一举一动分明也没什么特殊含义,也许只是想逃避他的问题,也许仅仅想安慰一下他,小小的举动却着实令人心动。

她真是个心软的姑娘,还好被他先发现,不然被人骗了怎么办。

“没关系,你若逃了,就要记住一点,千万…不要让我抓到。”

“抓到你待如何?”云栖反问。

“若是抓到了,我便命人打造好适合你的锁链,将你囚于我身边。”

他靠近,附在她耳边轻声说着,气息拂过肌肤,引起一阵鸡皮疙瘩。

云栖抖了抖,有点不敢相信。

“真…的?”

“你说呢?好了,你乖乖的,什么都不会有。”然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中含着一丝不可察觉的苦涩,“既然李家这么‘迫不及待’,本王也不好没其他表示,婚期就定在一个月后,如何?”

语不惊人死不休,这一开口愣是让云栖都不知该怎么接话,她以为至少能拖个一两年。

而且怎可能一个月,没有哪家定亲后那么快成婚的,就是备嫁都忙不过来,他是开玩笑……的吧?

待出了李家,魏司承退去一身洒脱矜贵之气,脚下踉跄了一下,有些狼狈地站稳。

懊恼地低声道:“谁说丈母娘的好感很好提升的?”

是他的努力不够还是李家人天生铁石心肠?

他觉得自己有时候像个跳梁小丑似的,这婚事,唯有他自己高兴而已。

走出了一段路。

又呢喃着:“也不知道方才吓到她了没?”

又自我辩证道:“吓一吓也好,什么事是他李家不敢干的,还胆大妄为到想一而再地抗旨?”

“呵。”

……

午夜,懋南院,寂静幽幽,庭院深处唯有虫鸣。

李昶夫妇在床上辗转难眠,两人各自想着担忧之事,也不宣之于口。

微敞开的轩幌间,一缕幽香飘然而至。

夫妇两原本还在各自沉思难免,忧心李家忧心女儿婚事,却不知不觉地昏睡了过去,陷入了沉眠。

一道身手敏捷的黑影悄声无息潜入,在黑暗中注视着夫妻两。

久久凝望,然后慢慢走近。

他的手,渐渐伸向余氏的脖子。

若父母死亡,便会守孝三年,比亲人亡还长了两年。

就算是赐婚又如何,婚嫁前该守孝的,依然需守。

他没让任何人代劳,而是亲自前来,自是因为在他心中,李昶夫妇是不同的。

望着从小就渴望得到关注的母亲,李崇音波澜不起的目光掀起一丝异样,手指微颤了一下,忆起幼年时的画面,迟迟没有进一步箍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崇音微叹了一口气,将手收起。

他起身将窗边燃着的香吹灭,身影消失在懋南院,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又过了一炷香,李崇音的身影出现在禅音寺。

虽然那些片段不连贯,梦境亦不全面,但李崇音隐约知道这个法慧大师决不能被魏司承碰到。

法慧和尚本就因三年前看破天机,身体大不如前,三年来始终养着病。

他睡得并不熟,听到脚步声,缓缓睁开了眼。

却没想到,眼前黑影闪过,在割破和尚喉咙的时候,法慧和尚简直不敢相信人的速度可以这么快,来人取下了蒙面,露出了美玉般精致无暇的面容,他瞪大了眼珠:“你!是你!”

来人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仿佛在江边饮茶般随意淡然,却手起刀落,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拼着最后一口气,法慧大师死死盯着窗外月色,像是看透了什么:“不、不是转机,你是……天煞”孤星!

法慧大师还未说完话,就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