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大小两狂徒,气魄举无双(第2/3页)

“你有意拖时间,可知我为何纵容你。”诸无道并不想等回答,自言自语:“虽然你是武宗,但我诸无道确将你视为最强仇敌。”

“跟仇敌谈互相尊重,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是仇敌,就应当先杀了。”左无舟漾住一丝冷色:“所以,你并非因为这些可笑的缘故。”

诸无道颌首大笑:“不错,不错,你和我果然很像。”

“我之所以纵容你拖时间,是因为我根本不在乎……他们!”诸无道大笑着一指三峰上吊挂的长空弟子:“他们是生是死,我从未在意过。”

“鬼无相想以他们来引诱聂朝野,我不答应,是因为不需要。”诸无道的言辞中充满不容置疑的霸气:“有没有诱饵,我迟早都会杀光长空宗。”

或许真的许多地方神似,左无舟竟能懂。

“我知,世人皆道,灭长空之举,乃为数十年前的仇隙。他们错了,区区长空,我从来没放在眼里,那一些仇恨,还远远达不到令我拿他们来泄愤的地步。”

诸无道坦然自如,怀抱天下,真真是霸气惊人:“十个,百个聂朝野,都不在话下。庸碌之人,注定就是庸碌之人。”

左无舟忽有一丝惺惺相惜之感:“元一谷,自然也不在你的眼里。”

“元一谷又算得什么,一生鬼祟行事,暗中坑蒙刮骗,堂堂武圣超圣,连公然亮相的胆气都欠奉。”诸无道反问:“你会看得起他们?”

“哈哈。”左无舟豪迈大笑:“当年我就看不起元一谷,今时今日,又怎会变。”

鬼无相瞠目结舌,一个狂人也罢,两个狂人碰在一道,真真是火花乱飞。

……

……

“以往天下人皆道我为狂徒,想不到,你诸无道比我犹自要狂上几分。”

左无舟笑声惊起鸟雀无数,耐人寻味:“只不知,你的狂,是自信,还是自大。”

诸无道的回答也很耐人寻味:“生,就是自信。死,就是自大。”

成王败寇,从来如是。你若再谦逊,一战而亡,也难逃狂妄之名。你若再自大,一战而胜,也只是实至名归。

诸无道有此发自骨髓的狂信自大,连元一谷都不入法眼,连天下人都不入法眼,寻常俗人俗物,又如何入得法眼。

长空弟子,诸无道根本不在意是生是死,是被左无舟救走,还是被立时斩杀。

哪怕左无舟若然救走人,必令魂天宗脸皮大掉,诸无道也根本不会放在心上。所谓威信,不过是杀出来的。没了威信,就只管重新杀出来。

纵是死敌,左无舟也禁不住油然大赞:“不愧是天下第一人,不愧是天下第一的大气魄大风范。”

……

……

一大一小,两狂徒。

数十年前,不过是互相敌对。数十载后,言辞间竟无犀利,只有一席温和交谈。

鬼无相从来不懂诸无道,也突然看不懂左无舟了。此时,忍不住恼怒大喊:“诸无道,你跟他废话做甚子,好端端的长空弟子,自然要好好利用一番。”

“左无舟,交出‘时空道标’的册子,交出你逃离余晖原之法。我就放长空弟子一条生路。”

左无舟漾住一丝讥笑,目光不变,直视诸无道:“他和你一个师父?”

“我有今日,是靠自己。”诸无道笑。

“难怪。”左无舟昂首偏头。

鬼无相气得脑袋都快要炸了,其实平日他真不是这么低劣,也是左无舟太令他动怒受刺激了。跟大智若愚的诸无道一比较,简直就太拙劣了。

……

……

数十名长空弟子一条条身影,吊悬在三峰绝壁上。杂草丛生,山风来袭,卷起他们随风摇摆,在这极巅之处,极是凄惨。

春花盛绽,聂问却丝毫不觉欢欣鼓舞。

一身修为被禁制住,聂问胖胖的身子,像一个被悬挂的包子,白白胖胖的。

“聂师兄,你怕不怕。”一名长空弟子惨然看来。

“怕。”本来聂问是应该早就撤了的。是他老子聂朝野,交代他必须要在最后一批撤。聂问不知道该是怨恨他老子,还是为之骄傲。

不知是寒冷,还是恐惧,聂问声线在颤抖:“废话,谁不怕死。”

“索性都要死,干脆一次怕个够。”聂问理直气壮:“我又不是笨蛋,怎么会不怕。”

不知是不是聂问坦然直承,其他人嘿嘿直笑:“你气不气你爹,如果不是他,你早就能走了。”

“气得要命,可谁让他是我爹。你们以为我想死,想被吊在这里喝西北风啊。”聂问嘟囔,胖脸哆嗦:“你们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跟我老子不亲近了,有好处,全都让给同门了。”

是啊,有好处全给同门,却忘了儿子。宁可把儿子扔在一旁,留在最后再撤,先撤的是其他人。聂朝野真不是一个好父亲。

“早知是这结果,我就先撤了。然后,再跟魂天宗来拼命。”

众人默然,不知为何,虽身处死地,却有一种油然鼓动的振奋。有一种酸涩得发苦的滋味,在心底化开了去。

长空弟子拼命扭头看过来,郑重其事:“下辈子,我们还做长空弟子。”

……

……

这一批长空弟子,大约三十余人,当中大多是武御,也有武宗。

魂天宗知道不可能逼问出聂朝野的下落,也就没有多加酷刑折磨。是以,看起来众人还是颇有一些精神,反是被山风吹得心神不宁。

三十余人,分别被吊挂在三座山峰的绝壁上,诸无道在中峰之位,正可观得清楚。

聂问叹了口气,被吊得全身都麻痹了,看着天边:“以前我却是错了,只道人和人可以和睦相处,容忍一些就是了。”

其实,有一些是容忍不得,也退让不得的。

有没有亲眼看见同门子弟,被屠戮的滋味。那种想吐,可又吐不出来,想哭,却怎都没有眼泪,想吼,却堵在心口。那滋味,比死还难过。

“以往我只觉,一天到晚修炼,乏味得紧,不如泡壶茶来得惬意。”聂问胖脸直哆嗦,却是寒冷得紧:“现在却才知道,原来我能泡茶,是因为宗门在保护我。”

“如果现在给我一把刀,我就乱刀砍死这些魂天宗的死王八。”聂问气咻咻。

一旁的长空弟子笑:“刀是没有,牙齿倒有一副。”

聂问想都不想:“那就用牙齿咬死这些王八。”

聂问一顿,喟叹:“我要是有左兄的一半勤奋,哪怕十分之一的勤奋,也就好了。也就能为宗门出一点气力了。”

“魂天宗把我们吊在此处,恐怕是想引本宗的人来救。”聂问笑了笑:“我聂问别的帮不上,也不会拖累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