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重返杨帆被杀现场 重返杨帆被杀现场(第2/4页)

侯大利戴上手套,轻轻提起袜子,袜子有少量皮屑掉落。老谭取过来一盏台灯,让台灯光射进鞋内。侯大利取出随身携带的放大镜,屏住呼吸,观察鞋里面的情况,在鞋内大脚趾和中脚趾区间发现了几块类似皮屑的东西。

“应该有皮屑。”侯大利将放大镜递给了老谭。

皮鞋原本有臭味,侯大利注意力全部在皮屑状物体上,根本没有在意扑鼻的脚臭。老谭也没有顾得上臭味,几乎整个脸都凑近了皮鞋,也看到在鞋内大脚趾和中脚趾区间确实有皮屑。两人随即检查了扣押的运动鞋,也在相同区间发现皮屑。

皮鞋里的皮屑明显比运动鞋要少。小林到来后,拿出相机,很费了些工夫,才将皮鞋内部情况完整准确地拍了出来。

“还得查金传统那双阿尼鞋,有可能会有发现,也有可能没有,这得靠运气。”侯大利有些神经质地喃喃自语。

刘战刚道:“若是真从阿尼鞋中找到了王永强的皮屑,那就是铁证。”

老谭从物证室抱出装阿尼鞋的箱子时,现场安静得只能听到呼吸。

“台灯,拿过来,快点。”刘战刚有点迫不及待。

老谭将放大镜递给了侯大利,道:“你来看吧。”侯大利郑重地接过放大镜,慢慢凑近阿尼鞋鞋口。台灯光线射进阿尼鞋,十几片皮屑安静地躺在鞋内,如一朵朵雨后蘑菇。

刘战刚用放大镜看过“雨后蘑菇”以后,道:“小心提取。多长时间能有结果?”

老谭道:“如果送到总队技术室,今天肯定能出结果。我建议送到总队,技术更可靠,速度也快。”

所有人都焦灼地等待总队结果。

下午,刑警总队技术室给出结论:从金传统皮鞋中提取的皮屑状物体中查出了王永强的DNA。

接到老谭电话以后,一向稳重的刘战刚几乎跳了起来。他亲自给侯大利打电话,道:“你别问这么多,到我办公室来。”

侯大利心急火燎地来到刘战刚办公室,敲门而入,只见屋内全是烟雾。刘战刚、宫建民、朱林和陈阳都在猛吸香烟,谈笑风生。

刘战刚心情极佳,扔了一支烟给侯大利,道:“大利,来,抽一支。”

侯大利接过香烟,点火抽起来。

朱林看侯大利若有所思的模样,道:“大利,还在想什么?”

侯大利道:“在等总队技术室消息的时候,我想起另外一件事。王永强身上有比较多的皮屑,特别是在冬天。章红遇害是在12月,她上身是一件毛衣,那种长毛的毛衣,最容易黏附皮屑,说不定也能查到。”

从金传统皮鞋中提取到王永强的DNA,只能说明王永强和杜文丽有关,但是无法证明王永强与章红之间的关系;若是能从章红遇害时所穿毛衣中查到王永强的DNA,那么章红案也将真相大白。

刘战刚、宫建民、朱林和陈阳原本满脸笑容,听到侯大利建议,脸上笑容不约而同消失。刘战刚摁灭香烟,恶狠狠地道:“马上查。”

几个刑侦方面的领导一路快走来到物证室。小林提出物证盒,取出毛衣,轻轻抖动,不一会儿,铺在桌面上的黑色桌布上就有了片状皮屑。毛衣上掉落的皮屑是片状,比起皮鞋里的皮屑更为宽大,足足有二十多片。

当夜,省刑侦总队技术室给出结论:毛衣上的皮屑中DNA与王永强DNA样本完全一致。

拿到两份过硬的鉴定以后,审讯组重新制订审讯计划。经过五个小时艰苦审讯,王永强心防终于被突破,先是承认绑架并杀害了杜文丽,杀人现场在郊区管理房地下室,随后又承认杀害章红。杀害章红以后,他先后将半身赤裸的章红放在椅子和桌子上,从不同角度拍摄章红身体,拍完照还猥亵。

侦查人员特意讯问了与师范后街水泥小道鞋印有关的细节。王永强已经承认杀害杜文丽,不再掩盖细节,谈起细节基本是竹筒倒豆子——全抖出来,在抖出来时,隐隐还有几分得意。

“你的小车怎么进入师范工地的?”

“我给金传统工地提供监控器,经常开车进去。杜文丽尸体就放在后备厢,下午进去的,我在晚上八点钟左右扛到污水井。”

“后门有保安,你是怎么出去的?”

“那天风大,天冷,保安们锁了后门,躲到房间喝酒。我借着为工地提供监控器的机会,早就准备了后门钥匙,大摇大摆扛着麻袋到了污水井。”

“什么时候偷的金传统的鞋?”

“拍相片时就顺手拿了,最初也没有想好如何用这个鞋给金传统添乱,只是想到可能有用处,就拿了最打眼的阿尼鞋。我那天到工地看工人安装监控器,发现正在浇水泥道,恰好前天弄死了杜文丽,就穿了金传统的鞋,故意留下了脚印。”

“什么时候把相片、衣服、鞋和头发放回金传统的家的?”

“我让杜文丽事前写了明信片,这样可以争取时间,杜家不至于报警。圣诞节那天,一大帮人在金传统家玩。我提前准备了盒子,将鞋子、头发和相片放进盒子,然后扔到金传统客房死角里。金传统一个人住了这么大的别墅,不可能发现放在死角的盒子,除非警察来搜查。”

“为什么要陷害金传统?”

提起这个问题,神情平静的王永强突然激动起来:“每个人都是平等的,这是天赋人权。可是,事实上并不平等。有的人生出来就过好日子,从小什么都不缺,长大以后继承家业。女人、财富、地位,对我们这些贫民子弟来说遥不可及的东西,他们毫不费力就能得到。金传统长得不如我帅,没有我聪明,可是从来不缺女人,女人总是投怀送抱。那些舞台上的女人表面上是圣女,其实下台来以后就是人尽可夫,我就是要戳穿她们的画皮。”

“金传统对你不错,还把生意给你,你为什么要陷害他?”

“金传统和我,侯大利和我,都不是什么真正的友谊。他们是富二代,就是可怜我,才丢点饭给我吃,就和给狗扔骨头一样。呸,我不稀罕。”王永强说到这里,眼神有些飘忽,自言自语道,“我最恨的人就是金传统和侯大利。侯大利抢走了我的女人。他这个纨绔凭什么?成绩不如我,智商不如我,就凭家里有几个臭钱。金传统同样不是东西。有一件事情,我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高一下学期,学校组织给贫困山区捐旧衣服,每个学生都必须捐。我那时饭都没有吃饱,几年没有穿过新衣服,那个势利眼班主任还是坚持要我捐一件旧衣服,达到我们班每个人都捐的目标。我本人都是扶贫对象,还要捐衣服,这就是笑话。势利眼班主任得癌症,是罪有应得。我面子薄,为了完成老师任务,偷了老爸一件七成新的衣服,提着衣服到了学校,在走廊恰好遇到一群富二代,金传统走在最前面。金传统看到我提着衣服,大声说王永强穿的衣服就和叫花子一样,捐个狗屁。他从大口袋里抽出一件衣服,扔给我,说这件衣服是他本人只穿过两次的运动服,九成新,就是款式不行,适合我穿,比我身上衣服好得多。他又让其他人每人拿一件衣服出来,给我穿。金传统说的话就如鞭子一样抽在我的脸上,火辣辣的,现在都疼。那群人嘻嘻哈哈取了衣服塞给我,个个居高临下,如奴隶主赏饭给奴隶。我把他们的衣服扔在地上,那群人还追我,说我把好心当成驴肝肺。这是奇耻大辱,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问我为什么要陷害金传统,这就是原因之一。我恨金传统,甚至超过了恨侯大利。你们这些人从小没有受过苦,不知道穷人家孩子生活的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