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废储:浮现(第2/3页)

但细究起来,曹寅同孙文成关系不差,因为孙文成相对老实。而他对李煦就有几分保留,无他,李煦有的没的太能瞎琢磨。曹寅有时候想,他们陆续过了知天命之年,如今有皇上看顾自然无妨,他日……李煦早晚要惹下祸端。

还有陈鹏年的事儿,曹寅下意识的往织造府里看了一眼,希望他的安排一切顺利。

迎驾、接驾都是耗时辰的差事,折腾大臣,其实也折腾皇帝,尤其折腾随驾的这帮人。胤禔看着几个小孩子一脸的有气无力,骑在马上有些晃悠,他就把得寿叫了过来。

“你带着他们去后头,然后你再回来。”胤禔道:“保不齐皇上要叫你,弘晰弘晗他们倒是可以先去织造府里头,后头有苏日格照顾,你也不必担心。”

得寿想了一下才道:“侄儿听王伯的。”这是长辈的关心,再说他也担心自己的弟弟和几个堂弟,这迎来送往不知道还得多长时间,他阿玛方才也说了,让他们择机自己离开不必等皇上发话。

果然,康熙只是叮嘱一句“叫皇孙们跟着伺候的先散了”,然后就将噶礼、张鹏翮、桑额,以及张伯行一起叫到了织造府,他要过问陈鹏年的案子。

诸皇子没有差事的告退,有差事的如胤禔安排好了宿卫,也自己跑到后头看孩子去了。

来到江宁的第一天,除了康熙拉着几个地方大员说话之外,其他随驾人员都忙着修整,等到皇上去龙潭行宫,还有一番礼仪要折腾呢!

胤禔也是如此,他看着侄子们被各自的父亲带走,又看好了自家三只崽儿,打发他们收拾收拾休息,“明儿无事,你们就能去外头瞧瞧了!”

然后,就在直郡王像一个老父亲微笑目送孩子们离开,准备宽衣解带的时候,外头来人了。

“这还没到晚上你居然就要洗澡?”成容若震惊的翘着胡子看着表弟,“也不怕皇上叫你。”

“我……行了,我知道了。”胤禔哀叹一声,还是换上了新衣服:“皇上叫我?”

“是。”成德捧着茶,在外头等着胤禔换衣服的时候道:“皇上让我跟着你,去牢里探望陈鹏年,他不想再来个姜宸英。”

“曹子清就没做什么?”胤禔系着扣子出来,问道:“不是说他和陈鹏年关系很好么。”

“他呀,你以为皇上怎么想起来让咱们去牢里的。”容若放下茶碗,“噶礼他们散了之后,皇上让子清把儿女都叫来给他看,子清的幼子叫珍儿,被皇上揽着都不知道怕,皇上就问他知不知道江宁哪个官员最清廉。”

“那孩子说是陈鹏年?”胤禔笑问,看成德点头,他更是连连摇头,笑道:“曹子清也真是拼了命,把儿子也利用上了。汗阿玛怎么说?”

“皇上说,连只知道嬉闹的幼子都知道陈鹏年是个好官,可见他官声的确不错。”成德一摊手:“皇上打定了主意,陈鹏年怎么也死不了。”

胤禔本来整理衣服的手停下了,外头是全都和王府太监,室内就他们俩人,他也就直言问道:“太子当时在吗?”

成德很意外:“不在,皇上叫他下去休息了,怎么?”

“他不在,那可就不好说了。”

胤禔整整腰带,带上帽子,冷道:“他在途中咬死了要杀陈鹏年,你又不是不知道。天知道他会不会改口,又或者死硬到底。他若是一口咬定陈鹏年大不敬,要杀他,皇上非要保,到最后双双没法下台,天知道会怎么样。”

表兄弟两个奉命去探监陈鹏年,这一去可不要紧,胤禔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官声”。

江宁府大牢外头总有人来,有衣着体面的读书人,也有不太讲究的平民,但来的时候都拿着东西“给沧公牢中所用。”

他们甚至预备了打点狱卒牢头的东西,一口一个“劳烦您多照料些沧公”。胤禔自负见多识广,但这个场面还是把他给惊住了。

“当初陈鹏年开垦荒地,令百姓耕种,又疏浚河流、开发水利,将三藩之乱破坏的民力一点点积聚起来。他为官既能顾及民生,也能力主彻查冤案。”

成德叹道:“三十年声名而有今日,让人敬服。”

“陈鹏年不能杀。”胤禔拉着他转身就走:“咱们也不必探监了,看这样子就知道,陈鹏年死不了。今日就算陈鹏年真的大不敬,也得找个名头,让他摆脱死罪!”

晚些时候,太子来给康熙请安,江宁织造府大堂灯火辉煌,此时康熙在座,张英、曹寅和二织造都在场,而后赶来的胤禔与成德也到了。

众人齐聚之时,康熙便问道:“朕令你们去江宁府,见到陈鹏年了吗?”

胤禔就将所见所闻一一禀告,继而说:“儿臣与议政大臣回来的时候,在南市楼还看到读书人坐在陈鹏年宣读汗阿玛教诲,教化百姓的那个地方,他们似乎打算在汗阿玛驾临的时候,为陈鹏年喊冤。”

康熙没说话,他看着堂上这些人,问道:“太子,你以为如何?”

“儿臣以为此风断不可长。”皇太子语气冷硬:“否则臣子岂不是以为,可以凭借名声要挟朝廷!儿臣以为,陈鹏年当杀。”

“哦,你还是这么看。”康熙点点头:“敦复你说呢,陈鹏年该杀吗?”

这就让张大学士很为难,一边是皇上、一边是自己过去的学生,张英也弄不明白皇太子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这摆明皇上不想杀,储君便是要表现自己“为皇父义愤”,也就坡下驴,差不多就行了吧。

“……这,”皇上问话必须回答,张英心中叹气,最后道:“臣以为,太子说的也不无道理。敬畏君父乃是人臣之礼,但法理之外尚有人情,以陈鹏年的为人,臣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有意轻慢天子。”

康熙没表态,又问:“直郡王,你以为呢?”

“回禀汗阿玛,无论如何,御用之物脏污,陈鹏年起码是失察。”

胤禔道:“但儿臣记得,当年汗阿玛点评两汉律法,说其时动辄夷三族,实在是律法过苛。还说汉文帝能够从善如流,听张释之劝谏,不愧为明君。所以,儿臣以为陈鹏年有罪,然则罪不至死。”

“朕过去给你们讲史记说的话。”康熙脸上的笑容一闪而过,看向了太子,“胤礽,直郡王是你的兄长,张英是你的老师,他们都觉得陈鹏年罪不至死,现在你以为如何?”

胤礽见过比今天更多的人,比今天更紧张的场面,但他从未像今日一般,感受到了众人目光中有如实体的压力。他咬着牙不肯说话,康熙就这么看着他,室内气氛僵硬,没人敢出声,也没人敢动弹一下。

“皇上!”

曹寅走了出来,跪在厅中,不住的开始磕头:“陈鹏年为人古板,但实在是个清官能吏,他今次确实有罪,但求皇上看在他多年为朝廷安抚百姓,勤勉为官的份儿上,留他一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