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2/3页)

清风扬扬,顾元白坐在阴凉之中,看着对面的戏台子。

身边摆放的是新鲜娇嫩的水果,清茶香味袅袅,顾元白被熏得昏昏入睡,半眯着眼看着对面的杂剧。

给皇上看的戏,肯定要拿出压箱底的功夫,上面的人各个精神抖擞,唱腔能转出一个十八弯。不用多说,都是高手。即便顾元白是个被各种娱乐充斥心底的人,也知道演的好、唱的厉害,真品出几分趣味。

顾元白看的认真的时候,突然觉得背后凉凉。他回头一看,就见薛远在盯着他的后背出声,顾元白道:“都虞侯在想什么?”

“扒——”薛远回神,翩翩君子一笑,“臣在想怎么给圣上剥荔枝。”

薛远经过一夜的缜密思索,还是不相信顾元白这么狠的人那处能这么可爱,为了证实他的想法,他也一直在想着怎么能扒了圣上裤子验证一番。

要是别人,薛远有这个想法早就直接上手了,但小皇帝不行,小皇帝连香味都能被呛到,太弱了。他要是强扒了,估计顾元白又得生气了。

越想越烦。

强硬手段没办法,哄骗?

再装个乖?

顾元白让他走近,将放着一串红彤彤荔枝的瓷盘推到了薛远面前,在薛远想要伸出手前,不忘问一句:“手干净吗?”

薛远将手翻了面对准顾元白:“圣上,您瞧。”

他掌心满是粗茧和细小的伤口,糙得掌纹都是无比的深邃而有力,骨节大,而又修长,看着就是极为有男人味和安全感的一双手。这双手摸在身上的感觉顾元白还记着,就像是跟块石头在身上磨的一般。

但这双手不知道已经杀过了多少的人,拎过了多少人的头颅。

顾元白,“都虞侯手是干净了,昨日拎着头颅的样子朕却还记着。”

薛远一边剥着荔枝,一边悠哉哉道:“圣上,那头颅可不便宜。”

顾元白直接道:“朕记得赏给你的东西也都不便宜。”

薛远没忍住笑了。

台上的戏又唱了一会,晶莹剔透的荔枝也被剥满了整个瓷盘。顾元白尝了一个,甜滋滋的美味就溢满了整个口腔。

吃着荔枝,想着糖拌番茄。

唉。

等台上的人唱完了这一个曲目之后,田福生询问圣上还要不要再看,顾元白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台上的人又再耍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有宫侍手捧着一丛碧绿玉珊瑚走了过来,轻声道:“圣上,这是杂剧院中献上的玉件。”

这碧绿珊瑚绿得幽幽莹莹,通透深沉,顾元白抚了一下,“送玉的人何在?”

宫侍便退下将人领了上来。

跟在后面的是个中年男人,神情激动举止拘束,来到顾元白面前就行了一个大礼:“草民拜见圣上!”

这人正是京西张氏的人,顾元白问道:“这玉是你献给朕的?”

张氏人拘谨道:“草民族中有一族人偶然之间远行海边,巧合之下发现了如此美玉。这珊瑚群并非雕刻,而是天然长成。此等东西,献给圣上才能彰显其不凡。”

顾元白微微一笑:“你就是京西张氏的族人?”

张氏人紧张得满头大汗,背上的汗水浸透了衣服,“草民正是。”

顾元白摩挲了下玉珊瑚,笑了,“巧了,朕正好想同你们谈一谈生意。”

顾元白知晓没有利益的合作不会长久,他既然提出了合作,自然也会让张氏有利可图。

而他让张氏做的事,就是同边关游牧民族建起一条商路。

卖给他们大恒的粮食、茶叶、布料、食盐等,再低价购买他们手中的牛羊骏马。

这条商路将会被顾元白垄断,安全被顾元白保证。买来的良马运往军中,培养轻骑兵和重骑兵,劣马和牛羊高价卖向内陆,牛羊之中也会分出其中一半,同样运往军中给士兵们添添荤腥。

顾元白牢记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要想要兵强力壮,饭食上就是大笔大笔往外流的银子。

但不能不养,兵马是一个皇帝让人惧怕的根本,是掀桌子的底气。而当一个皇帝没有掀桌子的能力时,他也就不是一个真正的让人敬畏的皇帝了。

只要张氏做好了这条商路,军中就会省了大笔的银子,朝廷也会因为高价的贩卖牛羊和劣马而赚到白花花的银子。

而朝廷有了银子,就可以做很多事了,最先要做的就是修路和建设。

张氏自然不肯要圣上分出来的这些利益,他们本来就打算倒贴钱也要做成皇帝吩咐的事,现在知道不必贴钱之后,已经很满足了。

顾元白却道:“朕占八分,你们占二分。”

张氏推辞了几次,最后还是在顾元白的坚持下接受了。心中不免惶惶,顾元白发觉了他不安的神色,温声安抚道:“你们也是朕的子民,大恒律法之中就写了贪污处置的律法,朕应当以身作则,岂能以身犯法?你们如此辛苦,朕总不能让你们白做事、白干活。”

天下之主都不愿意占他们的便宜,言语如此的暖心体恤,但那群贪官,却嚣张跋扈。

张氏人的眼圈瞬间红了,他朝着顾元白行了最后一个礼后,就被带离了这处。

不久后,御史大夫带着褚卫又匆匆赶来了。

御史大夫与顾元白商讨着御史台的事情,在御史大夫身后,褚卫手心提着一副卷起来的画作,心平气和地等待着。

薛远瞧见圣上只去说话了,眼看盘中的荔枝快要过了新鲜的劲,于是捏起一颗肉多饱满的荔枝送到了顾元白的唇边。

顾元白下意识吃到了嘴里,温热的唇瓣在薛远手指头上一触而过。

褚卫就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先前平静的脸色微变。

薛远瞥了小皇帝的唇一眼,极为自然的将手伸了过去,放在顾元白的唇下,面色不改地接住了顾元白吐出来的黑色荔枝籽。

他倒是不嫌脏,擦了擦手后又喂了小皇帝一颗荔枝。

顾元白全神贯注着同御史大夫说话,待说完之后,品着嘴里甜滋滋的味道,又赏给了御史大夫一盘荔枝。

这老臣这些日子真的累很了,致仕前还接手了这么一个臭摊子,顾元白不忘安抚:“有卿在御史台,是朕之大幸事。”

御史大夫笑呵呵:“圣上如此说了,老臣再辛劳也要把这事给圣上办好了。”

顾元白拍了拍御史大夫的手,笑着和他说了几句亲切话。

御史大夫离开后,一直安静等在后方的褚卫终于上前一步,将画作捧在双手之上,道:“臣已将画给画好了。”

田福生上前接过展开,平整的纸面上,一副顾元白的肖像画就展露了出来。

画中人眉目有神,气场沉稳而自信,其容貌与身后花丛交辉相应。都说一个人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样子,画出来就是什么样的,顾元白满意的颔首,觉得自己在褚卫心中很有君主的气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