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傅辛夷自从上次洗澡事件后,学会了一种新的上妆方式。

用手帕将一块粉放在里头,然后在自己身上脸上按压。手帕的布缝隙极为细,让黑灰色的粉可以更加柔和贴到皮肤上,看起来再自然不过。

靠着这一点,傅辛夷近来偷偷摸摸洗了好几回热水澡,还成功在最短时间内给自己上好了妆。只要让她有一定的时间擦干身上的水,稍微冷下身子就行。

但傅辛夷知道,仅凭借着皮肤颜色差异是不够的,对方还是能靠着一幅肖像认出她。

来打探她的人会是谁?

打探了又要做什么事情?

那人如何确定自己不在京城呢?

傅辛夷经过这一遭,已然确定傅府还是可信的。如果傅府不可信,那最早她刚跑出来那一段路,其实是最适合寻人取她性命的。

但没有敌人来。

除了傅府,所有人都以为她还在京城。

直到她生病的时间比寻常人长了点,长那么一点就已让人起了疑心。

这人必然消息很灵通,即使自己不是位高权重之人,身边肯定也会有位高权重之人。她认真思考了一下周圈的人,从画肖像的角度,还是觉得能曾经碰到过的肖先生可能性最大。

十二皇妃可能性也有,但自己和十二皇子并没有走进过,和十二皇妃没什么冲突。十二皇子更是不会想去得罪封凌的。

但如果说画人模样擅长者范畴再扩大一点,那她就真不知道具体会是谁。

只是这位肖先生,想来想去就差了一个动机。一个会让她多年前杀云诗诗,多年后执意还要对她下手的动机。

想不明白这个动机,她便会“疑人偷斧”,越看越觉得肖先生是凶手,但偏生没证据。

傅辛夷没事人一般又混入到老百姓群体中,很快就碰到了蓄意来打探的人。

她正在田里检查新生的苗,确保它们生长情况正常。脚下都是泥巴,手上也是泥巴,她半点没大家闺秀的样子,和普通年轻的种田郎没什么差别。

来人穿的是京城里的好料,嘴上“哎哟哟”心疼着自己的鞋,眼睛还四处找望着:“林兴啊?林兴公子是哪位?”

傅辛夷蹲在田里抬头:“哈事哦?”

来人:“……”

这口音怎么像是徐州口音,而不是京城口音?

那人讪笑朝着林兴拱手,仔细打量起林兴:“在下祝思源。是凉州人士,去年上的京。侥幸秋闱有名,可惜春闱落榜。现下在京城跟着人做点事,这回跟着人一道来了徐州。”

傅辛夷大致听明白了。

就是科举没拿到好名次,但是不知道在哪家混了个谋士位置,这次就正好下徐州来做事。

“会种田么?”傅辛夷用胳膊擦了下额头的汗,朝着祝思源爽朗笑了下,“看起来好像不太会啊。”

祝思源笑容更加尴尬:“种田是不会。但在下祖上曾在江南地方做过官,所以对治理地方有一点小了解。这回是来帮桂大人和封大人打下手的。”

傅辛夷重复了祝思源“打下手”这个词,歪头打量:“擅水利?”

祝思源:“……不,不擅。”

“统领百姓一道服徭役?”

“这……”

“啊,我知道了。文书整理工作。对吧?”傅辛夷恍然大悟,“这一块儿得要个识字的。”

祝思源一身汗,简直扛不住:“林公子不识字?”

傅辛夷嘿笑一声:“术有专攻。我就是擅长种地。科举是考不上的,勉强算是傅家人,碰上这种事才好运道可以过来施展拳脚。人有像封翰林那样擅长科举的,自然有我们这种不擅长的嘛。”

这话总算让祝思源松了口气,觉得林兴该不是京城那位。

哪里有大家闺秀说种田插秧就种田插秧的?

再说了,人一口一个科举的,显然是个男人。

他当然没想到傅辛夷的话每一句都是实话,却说得让人想歪了一点而已。科举考不上的原因一是女子不能考,二是她还真不擅长考这种,而勉强算傅家人则是因为她本就不是傅尚书亲生的。

祝思源总算得以搭话,还给自己寻了理由:“我确实不擅长科考。其实我擅长算术。以前还当过两年算手。封翰林要做的事太大,得有户部人打下手,我则是给户部的人打下手。”

傅辛夷“哎”了一声。

会算术可了不得。

她以前考大学那会儿,一直都觉得数学很难。古代专攻数学的话,确实不是科举考试会收拢的人才,估摸着多在商铺当掌柜,或者是去衙门当算手。

“会算术很厉害的。”傅辛夷感慨着,“都是为天下百姓做事。”

祝思源原本对傅辛夷那么直白质问心有抵触,现在被傅辛夷连着两句话带着跑了,觉得傅辛夷可真是会说话,连连点头:“对对,都是为天下百姓做事。”

傅辛夷朝着祝思源笑了声:“在衙门里头做事吧?那可以洗热水澡。泡池子。不下田也不会弄成我这样。”

祝思源听着这话,更是松口气:“还好还好。我还以为每个人都要下田。”

傅辛夷“啊”了一声,忽然问起来:“先前有人说你们在打听我,打听我什么?好像还说想问问和封翰林走得近的。”

祝思源听到这话,微叹了口气:“哎,先前也有人问我,为什么要打听这种事情。我说出来林公子可别笑话。”

傅辛夷好奇:“为什么要笑话?”

“男人嘛。”祝思源朝着傅辛夷揶揄笑了下,“我在京城认识的一个酒肉朋友,说是瞧上了一个女子。然后那女子和另外一名女子,也就是傅家小姐有过节。”

傅辛夷茫然:“啊?”

祝思源见傅辛夷想不明白,好笑说着这事:“封翰林一来徐州,傅小姐就病倒了。然后他就以为傅小姐是装病,本人跟着一道来徐州了。他也不看看徐州这地方哪里是那种大小姐能待的。”

傅辛夷点头附和:“就是说啊,人大小姐在家里好好待着,回头等成亲就是了。来徐州吃苦干什么?”

祝思源跟着点头:“是啊。我也这么说。这再好的姑娘,粗活干两三天,手就糙得不行。人姑娘家这辈子最多就在院子里浇浇花,玩玩什么花画拼一拼,哪能受这种苦。”

傅辛夷见话隐隐有套出来的意思,心跳逐渐加快。

她摇头叹气:“再说,知道人踪迹又能干什么?女子和女子闹不愉快,就小打小闹,哪还有男子出面搅合的事情?你这酒肉朋友难道还要亲自动手去警告傅小姐?”

祝思源拍手:“就是说。君子怎能与女子争个一二。不上台面。而且人家只是不喜,也没要对傅小姐怎么的。他自作多情去对上傅小姐,可不是给自己惹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