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四九章 庸人何必自扰(第2/3页)

沈溪很难跟惠娘动怒,或者指责她什么。

女人的心思在沈溪看来是一门深奥难懂的学问,这比揣摩战局变化要复杂许多,就算想破脑袋沈溪也琢磨不透此时惠娘到底在想什么。

“正好饿了,一起吃吧。”沈溪坐下来道。

站在沈溪的角度,他这是对惠娘示好,希望双方能缓和矛盾,不过惠娘还有些介怀,依然保留那种不冷不热的态度,还在跟沈溪置气。

没过多久,简单的四菜一汤上桌,李衿为沈溪倒酒。

沈溪摆摆手:“军中不能饮酒,未来这段时间兵马随时都可能跟叛军交战,喝酒会耽误大事。”

“那就喝茶吧。”

惠娘接了一句,随即她亲自拿起茶壶给沈溪倒茶,沈溪没怎么表示,看着李衿道:“跟你姐姐进城后,住得可还习惯?”

李衿想回答,却又觉得自己没那资格,不禁看了惠娘一眼,发现惠娘没有别的表示后,才小心翼翼回道:“还……好吧,进城总比行军时方便许多,这里有水井,晚上可以沐浴更衣,就是老爷……”

“嗯嗯!”

惠娘又在清嗓子,提醒李衿能说的说,不能说的最好闭嘴。

沈溪笑着点头:“习惯就好,中原之地到底不比京师来得繁华,但总好过西北边塞,这次行军在外,一路往江南,沿途可以欣赏一下风光。这几天不要随便往外走,城内全都是军人,不那么方便。”

……

……

四月十八,中午。

胡琏率部一万贰仟余兵马抵达归德府城。

胡琏手下除了朱厚照亲自调拨的京营兵外,尚有在河南地方收编的卫所兵马,此番来归德府城算是接受沈溪调遣,合兵一处围剿中原叛军。

沈溪没有出城迎接,而是在城头上看着队伍进城,等人马悉数进驻城塞,他才跟胡琏在军帐相见。

这次胡琏将他手下将领全都带来了,不过很寒酸,除了马昂外,其余将领都没有追随沈溪的经历,本身马昂能力也很平庸,使得胡琏手头无人可用,在中原平乱战事中举步维艰。

例行会面后,胡琏手下回去安排驻防事宜,只有胡琏和唐寅留在中军帐。

胡琏对唐寅没太多避讳,从他的角度来说,自己算是沈溪嫡系,对同样出自沈溪门下的唐寅没有太多防备心理。

“……沈尚书,此番下官在河南未平息地方叛乱……叛军势头很猛,之前几次交兵都遇挫,下官辜负了您的信任。”

胡琏年岁比沈溪大,平时跟沈溪关系不错,这会儿却完全拿出下属的姿态跟沈溪说事。

毕竟他是沈溪亲自提拔的,跟一般将领不同,在沈溪重用前他只是观政进士,跟他同科的进士直到现在许多还没捞到实职,而他已做到正三品佥都御史,巡抚河南,领兵平叛。

可以说沈溪对他的改变非常大,无论他从政后是否会有传统儒官那些惺惺作态的做派,至少沈溪对他的能力还是认可的。

沈溪笑道:“重器兄何必自责?叛军做大,并不完全是你的责任,而在于地方赈济灾民不利,导致贼寇剿之不绝。之前我已跟陛下禀奏过内情,提出中原之乱在于天灾人祸,当然叛军匪首善于笼络人心也是一个方面,眼下招抚和武力征剿双管齐下,再加上改革马政弊端,相信不久中原便可平定。”

虽然沈溪给了胡琏信心,但显然这番话以安慰居多,从某种程度而言,沈溪对胡琏平乱不甚满意。

就算你手下兵马再少,武器再差,你终归是河南巡抚,代表的是朝廷,作战失败不怪你,但你总是消极避战这就说明你根本无心平息民乱,你看看同样领京营兵出征的陆完,手下照样没有出色的将领,依然打得有声有色,在汇合北直隶和山东地界的卫所兵后,目前已把战线推进到胶东地界。

但有些时候还不能乱说话,胡琏是他亲手提拔起来的,如果真要计较的话,沈溪用人不当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胡琏本来担心沈溪会追责,听到这番话后,终于放下心来,随即想将这几个月平乱的经历跟沈溪说明,沈溪却一摆手:“重器兄旅途劳顿,先去休息吧,有事我们可以明日再谈,距离出兵还有段时间,咱们不急。”

“是。”

胡琏想了想,有些话没说出口,以前他可以对沈溪掏心窝子,但现在他也开始有所保留了。

嫡系不嫡系的问题,不是可以拿到明面上说的,胡琏清楚自己几场关键战事都选择了退缩,没有达到沈溪的要求。

简单交谈后,胡琏告退。

……

……

胡琏的身影消失在帐帘后,唐寅没挪步,试探地问道:“沈尚书对胡中丞的平乱成绩真的满意?”

沈溪打量唐寅,问道:“伯虎兄这话是何意?”

“沈尚书不说,那在下可就直言了。”

唐寅拿出掏心窝子的态度,“胡中丞平乱出了不少乱子,光手下折损瞒报这一条,就可能让他丢官……沈尚书别说不知情。”

沈溪道:“还有呢?”

唐寅本以为沈溪会有所遮掩,发现沈溪对此好像心知肚明,还让他多说一点,便觉得沈溪是在试探他的能力,于是侃侃而谈:

“西北之战时,胡中丞在陛下跟前做事,就有延误战机的嫌疑,不能因为他前年和去年早些时候在山东平响马时立下功劳就对他的过错不闻不问,赏罚分明不是沈尚书你最推崇的吗?现在有过不罚,那便是纵容,被人弹劾可能连沈尚书你也要跟着一起担责……为何不由你来上奏此事呢?”

沈溪想了下,面对唐寅质问的目光,微微摇头:“说他有过错,我接受,但说他有罪,断不至此。”

“此话怎讲?”

唐寅道,“他平乱不力,总该是罪过吧?”

沈溪道:“这只是过错,算不上是罪过,他在河南也有做实事,几次战事下来折损兵马并不多,上奏中只提功劳而不提折损,只能说他避重就轻……陛下对此都没什么意见,你让我去教训他?呵呵,我可不想打自己的脸。”

唐寅这才知道,原来沈溪也要面子,无论胡琏做事是否妥当,都代表了沈溪识人的能力。

这跟唐寅的情况相似。

唐寅是沈溪提拔的,如果在军中犯了过错,旁人也会把罪责往沈溪身上推。沈溪在朝政敌很多,他手下嫡系都会面临这种情况,唐寅的考虑是为自保,沈溪主动上疏推卸责任,但沈溪却干脆来个拒不承认手下和自己有罪。

沈溪再道:“在胡重器没有大的过错的情况下,我宁可相信他剿匪不力是因战机捕捉不当而非主观推诿,这既是为我自己的面子考虑,也是为振奋军心士气,他手下将士也不希望看到自己的主帅出问题……战时轻易不要谈什么罪过,先把仗打完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