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他在骂人

……

原本寂静的洞穴内,不时响起“哗啦哗啦”的水声。

这是某人在水中溜达的动静。

乳石上的滴水不停,渐渐汇聚成了浅浅的水潭,而长年累月下来,不该仅有如此之浅。果不其然,在洞穴尽头的角落里,玉璧裂开了几道微弱的缝隙,使得积水缓缓流入而又不明去向。

无咎在石壁前驻足片刻,转身接着溜达。

少顷,他又停了下来,并抽出玉井峰配发的那把短剑,冲着洞壁中一块突起的玉石猛砍。“砰、砰”,须臾,几块尺余见方的玉石被掘了出来。整日都在挖石头,倒也驾轻就熟。两个时辰之后,十余块石头堆成一堆。他将之搬到了石柱前,并排摆成一方石榻,又以短剑削平修整,还不忘添个石枕。

石榻挨着石柱,与七八丈外的洞口遥遥相对。

木申犹在闭眼静坐,却对四周的动静了如指掌,察觉某人在忙着安家落户,不由得闷哼了一声。小子,我看你还能逍遥多久!

无咎颇为满意地打量着石榻,躺了上去。四周水光盈盈,玉璧乳石倒影,间或几声滴答叮咚,颇有几分雅趣。只是玉石太凉了,有些寒气逼人。

且凑合着,至少有个睡觉歇息的地方。

无咎躺在石榻上,又左右扭动了几下,觉着舒服了,忽而神色微讶。

从前采掘两块玉石,便已累得气喘吁吁。而今日一口气挖出了十余块,浑似没事人一般。莫非是被那个木申逼的,这才略显神威。之所谓遇强则强,如是也?

无咎没作多想,伸手掏出一块肉干。忙活了大半日,又担惊受怕,早已饥肠辘辘,且吃点东西再说。

还想饿死我,岂不知随身带着吃的,乃是本人的一贯嗜好。这叫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无咎将肉干吞进肚子,稍稍偏头,张嘴迎着乳石接了几滴水喝,又歪着头冲着洞口的方向斜睨一眼,这才掏出一本册子翻阅起来。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道理虽然如此,现实却很无情。自己没有灵根,又不能修炼,想要对付那个木申,终究只能图个口舌之快!

有道是:从来有劫难,瞎眼一路过;只要还活着,且看日月新!

啧啧,这四句话着实一般,却也贴切应景呢!而眼下被困,总不能一味胆战心惊而无所事事。

且不管能否修仙,不妨将这本《仙道辑录》阅读一二。既然要与修士较量,知己知彼才行啊!

无咎翻开宗宝所赠的《仙道辑录》,慢慢看了起来。

此前对于这类册子没有兴趣,是嫌耽误工夫。如今细细读之,却也眼界大开。

譬如,原来除了有熊,只知道几个相近的邻国。而仙道辑录之中,则是一一注解。有熊往南,为南陵国与伯服国;往东则是火沙国与青丘国;往西则是古巢国与西周国;往北则是始州国与牛黎国。前后共有九国,并称为神洲,可谓地域辽阔,且广袤无边。

神洲九国,各有仙门,上扶王庭,下安黎民。看来仙人虽然神秘莫测,却又无所不在啊!

而在神洲之外,竟然还有三块遥远、且神秘莫测的地方,分别为贺洲、部洲与卢洲,却未见叙述,不得详情。

册子既为仙道辑录,有关疆域只是略加提及,着重叙述的还是仙道的由来、传说,以及轶事,等等。

其中提到的仙人等级,与祁散人所说的大致相同,却更为的细致,且简明易懂。

羽士,或是散人,乃练气有成者。

道人,乃筑基有成者。

人仙,乃金丹有成者。其道不得全,法无汇济,形质且固,多安少病,八邪不能为害,阴阳五行贯通。

地仙,乃元婴有成者。天地之半,神仙之才。不悟大道,止于小成之法。不可见功,唯以长生住世,而不死于人间者也。

飞仙,乃炼形为炁、成就纯阳之体者。

天仙,乃超凡入圣,无所不能之大神通者。

而所谓的鬼仙,则是毁去肉身而阴神大成者。阴中超脱,神象不明,鬼关无姓,三山无名。终无所归,止于投胎就舍而已。

仙人高低不同,修真先后有序,各自的修为又分九层,且法力神通与寿元迥异。羽士,寿元可达百五至两百岁;筑基道人,可达三、五百岁;金丹以上修为的仙人,只要元神不灭,寿元难以估量!

如上所述,唯有渡过天劫,方能淬炼纯阳,而成就飞仙之体,也就是所谓的仙真,又称真人。

此外,练气五层可御剑,筑基道人能飞天,真仙御风天地间……

不过,成为人仙者,屈指可数;成就地仙者,更是寥寥无几。至于飞仙与天仙,则是传说中的存在。修仙之艰难,着实出乎想象!

至于仙人从何而来,童谣曰:远古有彩虹,仙从天上来,撒下一粒粟,桑田与沧海。也就是说,很久很久以前,仙人是乘着彩虹来的,随手而就,沧海桑田,千秋万载……

薄薄的册子没有几页,却是天上地下无所不包。只可惜没有修炼的功法,不然也能尝试着打坐一二。而没有灵根便不能修仙,真的好没道理。最后记载的童谣颇为有趣,‘撒下一粒粟,桑田与沧海’,我若是有此神通便好了,且造就彩虹桥,前去寻紫烟,嘿嘿……

“哗啦——”

迷迷糊糊之中,仿若彩虹坠落而失足入海。哎哟,救命啊……

无咎正自躺在石榻上,猛然坐起而睡眼惺忪。

睡着了?原来是手臂滑落水中,这才虚惊一场!

无咎捡起身边的兽皮册子揣入怀中,揉了揉眼角,又撩起水来洗了把脸,却见洞口处那端坐的人影依然如旧,此时正冷冷看来。他有些沮丧道:“木管事,你还没走啊?”

木申阴沉道:“我走了,谁来给你收尸……”

无咎随声反讥:“我年轻着呢,无须后人养老送终!”

木申两眼翻动,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无咎又揉着咕咕叫的肚子:“哎呀,洞中无日月,天地恒久长;大梦迟迟醒,今夕是何夕……”其抬眼四望,自以为是道:“应该睡了一夜,或已清晨时分!”

洞穴中不见天日,根本分辨不出时辰变化。而人有三急,与每日的作息多有关系。由此推测,或也捌镹不离十。

无咎站起身来,趟着冰凉的积水,走到了洞穴的尽头,寻了一处角落,见此处没有积水,且有个小坑,便解开衣衫撒了泡尿,又慢慢回到石榻上坐下,接着伸手摸向怀中,不禁暗暗咧嘴。

随身带的肉干本来就不多,还当石头扔出一块,如今没有吃的了,咋办呢?

无咎苦着脸坐了片刻,索性躺下身来,并歪着头张着嘴,一滴一滴接着乳石的滴水,并自我安慰着。至少不会口渴,且灌个水饱。须臾之后,他又从怀中掏出了兽皮册子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