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沈琼虽记不得早前的事,喜好却未曾变过,她觉着,自己从前八成也是好感裴明彻的才对。毕竟裴明彻的模样性情摆在那里,恰好对她的胃口。

见裴明彻欲言又止,便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裴明彻原本正不知该如何答,听了她这话后,垂下眼睫,低低地笑了声:“你若这么想,也可。”

沈琼将裴明彻这模样看在眼里,心下一动,只觉着他这人未免生得也太好了些,尤其是如今这神情,着实让人很难不心动。

暖阁之中只剩他两人,难免会生出些暧昧的气氛来。

但沈琼那点心思转瞬即逝,随即就又被脚踝处剧烈的疼痛吸引了全部注意,她紧紧地攥着衣袖,眉头也皱了起来。

裴明彻倒也不说要看她的伤处了,只道:“兴许是脚踝处骨头错位,需得正回来,再用药酒慢慢推开,养些日子方才能好。”

“这般麻烦……”沈琼低声抱怨了句。

正说着,云姑匆匆地进了暖阁来。

方才她也是一时情急,再加上裴明彻的态度太过理直气壮,所以便下意识地照办了,等到吩咐了內侍去取跌打损伤药之后,才算是意识到不妥,连忙赶了回来。

裴明彻自觉退后两步,又吩咐云姑道:“皇祖母宫中的严嬷嬷也通医术,是会正骨的,去将她找来吧。”

云姑的目光在裴明彻与沈琼之间转了转,最后落在沈琼身上,见她也点了点头,这才又出门照办去了。

“既是如此,就不用殿下你费心了,”沈琼开口道,“你近来不是有许多事情要料理吗,就不必在这里耽搁了。”

裴明彻见她仍旧眉头紧皱,一撩衣摆,在对面坐了下来:“不急。我陪你聊几句,多少能转移些注意,稍稍减轻些疼。”

沈琼撑着下巴:“你倒是不见外。”

“你既然已经知道我的心意,我也没必要遮遮掩掩的,”裴明彻看了回去,“不过,你心中若是当真不喜,也不想见着我留在此处,那我这就走。”

他这态度着实是太好了,简直是任劳任怨。

沈琼怔了下,忍俊不禁:“殿下可真是好脾气。”

她这些时日见了不少王孙公子,虽说看在太后与皇上的份上,待她都是极客气的,但却并没像裴明彻这样毫无架子的。

沈琼倒也没再赶裴明彻,随意寻了些话,同他闲聊着。

裴明彻这个人也是极擅话术的,加之又对沈琼的性情喜好熟悉的很,气氛倒也不错。

等到严嬷嬷匆匆赶来后,裴明彻便自觉站起身来,含笑道:“那我就先告辞了。”

沈琼道了声谢,等到他离开之后,方才由云姑帮着褪下鞋袜,让严嬷嬷来查看伤处。

“这伤……您得吃些苦头了。”

沈琼方才听裴明彻说到正骨之时,就已经有心理准备,如今倒也没惊讶,咬着手中的帕子,含糊不清地同严嬷嬷道:“不必顾忌,只管动手就是。”

严嬷嬷的医术虽算不上多高明,但这伤料理起来也不算难,只不过是要格外疼些。

她略微犹豫了下,便动了手。

沈琼咬着帕子,强忍着没痛呼出声,她也不看看严嬷嬷和伤处,只偏过头去看着一旁的棋盘。

方才同裴明彻闲聊之时,顺道下了半局棋,如今尚未分出胜负来,但沈琼却隐隐有预感,如果这么下去,自己很可能是会输的。

这是个稀罕事,因为如今在这宫中,能赢她的人并不多。

等到严嬷嬷那边将伤处料理妥当,沈琼已经疼得出了一层薄汗,声音也无力得很:“有劳了。”

原本是想要出来散散心,结果出了这意外,不便走动,彻底只能在房中修养。不过这倒也合了沈琼的意,她安安稳稳地在留在自己房中,将剩下的小半本佛经给一并抄完了。

等到再三看过,确保没有疏漏之后,沈琼便往正殿去,准备亲自将抄完的佛经交给了太后。

正殿这边是有旁人在的,沈琼进门后,同那少年对视了片刻,还是经严嬷嬷提醒了句,方才想起他的身份来。

这少年叫做裴朝,是陈王世子。

陈王是先帝年纪最小的儿子,与皇上虽非嫡亲兄弟,但却是个知情识趣的人,这些年来皇上也从未苛待过他。

裴朝见着她后,却是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沈琼并不明白这是为何,心中疑惑着,但面上还是客客气气地见了礼。

太后并没注意到他二人之间的异样,她大略翻看了沈琼抄的佛经,夸赞了几句,复又向着裴朝道:“可别忘了我的观音图。”

“自是不敢忘的,”裴朝笑道,“您若是急着要,我索性今日在这儿给您画完了,再出宫。”

太后倒是不急着要,可听了他这话,却忽而起了兴致:“你这主意不错。”

说完,便吩咐严嬷嬷去准备画纸与颜料。

常人作画,总是难免要思量再三,而后谨慎落笔。可裴朝却不同,他看起来漫不经心的,挥毫泼墨,手上压根没有半点犹疑,看起来好似成竹在胸。

沈琼原本也只是陪着太后凑热闹,但等到见着裴朝这信手拈来的架势后,却是真起了兴致。她捧了盏茶,好整以暇地看着。

也难怪裴朝敢那般许诺,他作画行云流水似的,比常人要快上许多,样子看起来也格外赏心悦目。

以他如今的年纪,能有这般造诣,只能说是天纵奇才了。

到最后,太后看了成品之后极为满意,爱不释手。

沈琼在外人面前话不多,可如今被这观音图惊艳,也忍不住夸了好几句。

裴朝看了她一眼,随即垂眼看向地面,并不多言。

太后令人赐了不少东西,又额外叮嘱道:“哀家知晓你自小就爱丹青,只是这事也就是个消遣,不该因此耽搁正途才是。你父亲兴许有些太严苛,但有些话却是没错的,你也不要总是同他置气。”

太后这话说得隐晦,裴朝自己却是心知肚明,垂首应了。

沈琼听得云里雾里,但知道这事并非自己能管的,便也没多问什么,寻了个借口起身告退了。等到回到自己房中,又想起裴朝的反应,好奇道:“云姑,我先前是不是认得陈王世子?”

云姑倒是一早就认出来的,很是震惊,如今听沈琼主动问起,便将先前裴朝化名陈朝,到花想容卖画之事讲了。

沈琼先是诧异,随后了然道:“难怪太后方才会那般说,看来他同家中是有不合的。”

“是啊,”云姑点了点头,“起先咱们便已经猜到,他应当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与家中起了争执才会如此行事……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是陈王世子。”

这着实是出乎意料,但归根结底,却也不算是什么大事,沈琼问了几句后便没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