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个精神病

“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意识依旧不疾不徐,充满了诱惑,“你只需要开放你的记忆宫殿,为我提供一个暂时的容器,而我会引导你,帮助你,使你完整,帮你变强。”

布兰特垂下眼睛,不发一言,却默默地卸去了防御。

意识发出了一阵满意的轻笑,“那么现在,发现目标患者,是否激活精神病救助系统?”

“是。”

接纳的瞬间,布兰特便觉得自己的灵魂与那道意识有了什么未知的联系,紧接着他的记忆宫殿出现了变化。

布兰特算是过目不忘的那类人,一直以来,为了管理时刻记在大脑里的各种信息,他借鉴了海外笔友的方法,为自己的大脑创建了一座记忆宫殿。

说是宫殿,但实际上只是个不足三十平的蜗居,没有多余的摆设,唯二存在的便是四面墙壁上的巨大电脑显示屏,以及中间的一把转椅。

所有的记忆都被分门别类的储存在电脑里,重要的备份,隐私的加密,无用的压缩。

原本一直运作良好,没出现过问题,直到半个月前,频繁的噩梦让他开始怀疑自己,又到今天,自称系统的家伙补全了他的缺失。

慢慢的,记忆宫殿里开始多了一些家具……

布兰特看着东西越来越多,空间越来越拥挤的记忆宫殿,忍不住发问,“沙发和床也就算了,为什么还会有浴缸?还有这个电视,真的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吗?”

“浴缸当然是用来泡澡的,电视用来观察你的生活,虽然我可以直接共享你的视觉神经,但用电视的话,会有一种仪式感吧。”

见鬼的仪式感。

意识的话音刚落,沙发上就出现了一股频频闪现的磁力波,渐渐的,一个人形的影像越来越凝实。

那是个和他有着八分相似的少年,棕发绿眼,穿着过大的亮紫色西装,腿上摊了本大部头,坐姿十分乖巧,完全不像是能发出那种蛊惑人心的声音的存在。

“你是那个……精神病救助系统?”是叫这个名字的吧。

少年矜持的点了点头。

布兰特看着他,突然升起一种被骗了的感觉。

“那你为什么要变成我的样子?”

“不是你,是你父亲的样子。”少年纠正。

“可我父亲不长这样。”回忆起5岁前那个又高又壮的粗犷男人,再看看眼前这个精致的少年,布兰特的眼神透露着怀疑。

他当着少年的面,打开显示屏,调取了一张中年男人的照片。棕发蓝眼,络腮胡子,还有手肘上的蛛网刺青,总之和眼前的少年除了发色以外,再没有别的相似。这是从他刚刚恢复的那段记忆里截取的,保存时间还很新,“这才是我父亲,乔瑟夫·德里斯科尔。”

“你在质疑我?”少年把大部头翻的啪啪作响,有些委屈,“书里就是这么写的,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但毋庸置疑,你父亲就长我这个样子。”他独断专行的单方面结束了对话,“好了布兰特,闲聊结束,我们该做些正经事了。”

“……”布兰特一噎,“好吧,什么是正经事?”

少年满意于对方的识相,重新翻开大部头,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念道:“精神病救助系统已激活,宿主绑定成功,你拥有了基础能力【神之中指】,它将……”

少年可疑的停顿了一下,看了眼布兰特,而后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继续,“唔,它将在你未来的工作中发挥出巨大的作用。你获得了初级称号……嗯……”

他又卡顿了一下,这次停顿的时间有点长,才继续道:“你获得了初级称号【无照经营的心理医生】,目前治愈对象数为0,请宿主再接再厉。”

听少年磕磕绊绊的念完,布兰特那种被欺骗了的感觉更明显了。

“神之……中指。”他缓缓念出这个令人羞耻的技能名称,“要怎么使用?”

“查看权限不足,请宿主自行摸索。”

“那作用呢?”

“……请宿主自行摸索。”少年又开始啪啪翻书了。

布兰特哽了哽,一针见血的指出,“你该不会根本就不知道吧。”

少年可疑的移开了视线,开始装死。

布兰特终于确定了,这个系统是真的不靠谱!什么帮他便强,什么让他完整,都是对方画的大饼,他只得到了一个业务极不熟练,连他父亲的影像都弄错了的半吊子。

退货是不能退货了,布兰特尝试接受,“你有名字吗?总不能每次都叫你精神病救助系统吧,那太啰嗦了。”

少年想了想,又在镜子里照了照此刻的形象,满意的说:“你可以叫我爸爸。”

布兰特:“……”

“那……爹地?”

布兰特不发一言,默默地退出了记忆宫殿。

这个系统不太正常,他还是离远点比较安全。

身心疲惫的看了眼时间,距离自己进入记忆宫殿,也不过过去了两分钟,在外人看来也就是发了会呆。布兰特又想起了那个满是槽点的技能名称,他看着昏迷中的少年,试探着竖起了中指。

他用手指戳了戳少年的脸蛋,又戳了戳胸口,没有任何事发生。

想了想,又戳了戳少年的额头。

几乎是指尖触碰到他额头的瞬间,少年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眼睛里还充满了混乱和焦躁,布兰特感到自己的意识延伸出触角,从指尖散开,穿入少年的大脑。

那是一种十分奇妙的体验,少年的大脑开始逐渐变得透明,大脑皮层的每一道沟壑,甚至是每一个微小的神经元,都被四散的意识触手轻易捕获。

他清晰的感知到,这是一个混乱的大脑。

神经纤维互相纠结,脑细胞成片死亡,更是在靠近额叶的部位,压迫有大片的硬块淤血。

他尝试着操纵意识触手,梳理纠结的纤维和神经元,又试探的将触手触碰到血块上。

与此同时,无数破碎纷乱的记忆争先恐后的导入了布兰特大脑。

混乱中,有什么半机械化的声音响起,像是在说……

“……解锁功能区域【共情】……”

眩晕感让他下意识闭上眼睛,无法分神理会大脑被挤压的隐隐作痛,他慢慢梳理出这些记忆碎片,才明白这个少年身上都发生了什么。

他在一个叫哥谭的城市出生,混迹在社会的底层。他被城市的义警收养训练,成为了最好的自己。他被义警的宿敌劫持,用撬棍打碎了他全身的骨头。他被炸死、被埋葬、被一位年长者带走、被沉入暖融融的池水中、被……复活了。

死而复生吗……

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这种事存在?

不过对比复活前后少年的精神状态,再看看他此刻千疮百孔的大脑,这操作的后遗症有点过于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