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天理(第2/3页)

岑隐,真狠,真毒!

对方不动声色一步步地将自己逼到了这个绝境,他的身后就是万丈深渊,他几乎能听到耳边有呼呼的风声传来,只要再后退半步,他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耿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看着窗边的皇帝,正色道:“皇上,您相信臣,这件事确实不是臣所为。”

“皇上,臣对您一向忠心耿耿,十几年如一日。”

“您难道忘了您曾经跟臣说过,我们君臣之间不是兄弟,却亲如兄弟,这么多年的君臣之谊,臣一向为您‘鞠躬尽瘁’,臣又怎么会害皇上呢!”

耿海说得慷慨激昂,引导皇帝追忆往昔,说到激动处,他的眼睛泛着水光,似乎情绪十分激动。

他说这一番话一方面是想让皇帝想起君臣二人当初的感情,另一方面也是在委婉地提醒皇帝,他为了皇帝做了不少事,也知道他不少秘密。

皇帝双目微瞠,自然听得出耿海话里的“威胁”之意。

好你个耿海!皇帝慢慢地转着手里的玉扳指,心里暗骂,脸上却露出动容之色,似乎回忆起了往昔。

屋子里静了下来,落针可闻,耿海的心一点点地提了起来,屏息以待。

岑隐还是静静地立于一旁,什么也没说,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似的。

须臾,皇帝再次开口道:“好,朕给你十天查明真相。”

见皇帝的态度开始软化,耿海稍微松了半口气,却也不敢放松,毕竟岑隐那么卑鄙,那么谨慎,心机深沉,区区十天哪里够!

耿海在心里飞快地斟酌着,对着皇帝抱拳道:“还请皇上给臣一个月的时间查明真相。”

皇帝也猜到耿海会讨价还价,挑了挑眉,同意了:“那朕就给你一个月。”他倒要看看耿海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想着,皇帝的眼神更冷了。

“多谢皇上。”耿海郑重地谢过皇帝,这才站了起来,再次看向了岑隐。

岑隐微微一笑,他看着耿海的神情还是那般淡然,仿佛他在看得不是堂堂的卫国公,而是一个卑微的蝼蚁般。

耿海是先卫国公的嫡长子,三岁就被封为世子,二十五岁承爵,他的半辈子都过得顺顺畅畅,还从来没有人用这种眼神看过他。

除了这个岑隐。

耿海的眼神阴鸷如枭,他飞快地收回了视线,恭声告退了。

耿海甚至没等內侍给他开门,他就自己开门出去了,留下一道决然的背影。

“吱呀。”

开门声立刻就吸引了正殿中那些竖起耳朵在听的朝臣们,他们都收回了目光,一个个俯首喝茶,只当方才什么也没听到。

端木宪默默喝着茶,脑子放空,心道:好茶,这碧螺春真是不错。

耿海停了一瞬,环视了殿内一圈,目光深沉。

他知道今天太庙前发生的事会让这些人对岑隐更加敬畏,看他们此刻一副事不关己、唯恐与自己扯上关系的样子,也证明了他的猜测。

哼,一群趋炎附势的小人!

耿海直接甩袖走了,毫不回头。

殿内的慕祐景忍不住看着耿海的背影,斯文儒雅的眸子里明明暗暗地变化不已。

耿海离开养心殿后,径直出了宫,然后上马,朝着卫国公府的方向飞驰而去。

他心神不宁,脑子里一直在想最近发生的事,无数线索混乱地交错在一起,让他一时理不清头绪。

即便是他没有特别留意,这一路,也能听到路边的百姓们在议论罪己诏的事,什么“太庙祭祀”、“杀兄夺位”、“天理不容”之类的词不时地飘进他的耳朵。

这也让耿海的心越来越沉重,他知道这件事真的闹大了。

“啪!”

耿海猛地一挥鞭,胯下的马匹奔驰得更快了,在京城的街道上尽情奔腾,那些百姓路人看了,避之唯恐不及。

哪怕他什么也不说,浑身就散发出一种阴沉的气息,眼底弥漫着浓浓的阴霾,仿佛要溢出来一般。

“得得得……”

越来越凌乱的马蹄声令得耿海的心越来越烦躁。

没一炷香功夫,耿海就抵达了卫国公府,耿安晧已经候在了仪门那里。

“父亲,怎么样了?”

耿安晧急急问道,看父亲的脸色不佳,他心里隐约知道父亲这趟进宫恐怕不太顺利。

耿海利落地翻身下了马,沉声道:“我向皇上讨了一个月的时间查明真相。”

耿安晧皱了皱眉,这个结果不是最好的,但也算不错了。至少证明皇帝对父亲对耿家还留有一丝旧情。

耿海向耿安晧使了个手势,父子俩一边朝书房的方向走去,一边说着话:“安晧,皇上的罪己诏被篡改是毫无疑问的,而朝堂上下皆知这诏书是由为父主导,现在出了这事,为父怎么也撇不开关系。”

耿海说着步子微缓,耿安晧也停了下来,正色道:“父亲,您说这篡改诏书的人会不会是岑隐?”

一提到岑隐,耿安浩就不禁想到那日在东营湖畔,岑隐与端木纭说说笑笑的样子。他眯了眯眼,一股戾气猛地释放出来。

“我也这么怀疑。”耿海叹了口气,眸色暗沉。

只要除掉了他们卫国公府,岑隐在这朝堂上就再也没有对手了,他就可以一手遮天,呼风唤雨。

这盘棋自己可以说是一步错,步步错。

为了压制岑隐,自己在罪己诏一事,完把司礼监排除在外,这才落得现在这般无以自辩的境地。

“这件事很麻烦啊。”耿海负手前行,眉宇深锁,心口仿佛压着一座大山。

岑隐手掌着司礼监和东厂,朝野上下多是看他脸色行事的,他哪怕是不小心留下了什么证据,也不会让他们轻易查到。

他们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说话间,父子俩到了书房的门口,丫鬟赶忙为自己打帘,殷勤地斟茶倒水。

耿海挥了挥手,就把丫鬟给打发了,书房里只剩下了他们父子俩,凭窗而坐,淡淡的茶香弥漫在空气中,从窗口可以看到外面庭院,姹紫嫣红的花木在春风中摇曳着,美不胜收,可是看在耿海眼里,只觉得心烦。

耿安晧半垂眼帘轻啜了一口热茶,似有迟疑,然后提议道:“父亲,不如和端木首辅合作……”

耿海猛地看向耿安晧,目光锐利如箭,直刺了过去。

耿安晧镇定地与耿海四目对视,神色从容地接着说道:“司礼监、内阁,还有五军都督府,这三者各有权柄,手掌着足以撼动整个大盛的权利,若是其中二者能够合作,想要压制司礼监,胜算也就更大了些。”

耿安晧说得有理有据,振振有词,然而耿海对儿子的心思再清楚不过,直言道:“安晧,端木宪就没把我卫国公府放在眼里,为父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他端木家释出善意,一次次对他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