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薛昭(两更合一)(第2/5页)

果然,袁惟刚和封炎,不,应该说是安平,勾结在了一起。袁惟刚说他的主子不是岑隐,那恐怕就是安平了。

一片静默中,封炎走到了岑隐的身旁,两人并肩而立,皆是神情淡淡地俯视着坐在牢房中的耿海。

这两个年轻人,一个着黑,一个着红,便像是黑暗与光明一般矛盾,此时站在一起,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和谐。

几道栏杆将三人分隔开来,牢房里与牢房外便是两个世界,天与地之别,成王败寇。

沉默在黑暗中蔓延着,好一会儿都没有人说话,时间在这一瞬似乎停住了。

耿海看看封炎,又看看的岑隐,嘴唇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又一下。

然后,他笑了,只是笑容狰狞。

灯笼中那微微跳跃的火光洒在耿海布满胡渣子的脸上,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光影,让他看来形如恶鬼。

他忽然从地上猛地蹿了起来,双手死死地抓着牢房的栏杆,手上脚上的镣铐“咔啦咔啦”的作响,咬牙道:“岑隐,和安平果然是一伙的。……”

他顿了顿,寂静的牢房中回响着他“咯咯”的磨牙声,与那镣铐的声响交错,在这阴森的牢房中显得分外的刺耳。

“果然是薛昭。”耿海徐徐道,神情坚定。

这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几乎用尽耿海全身的力气。

对于岑隐肩膀上的那个胎记,虽然耿海是从一个老太监那里打听到,但是四月初五皇觉寺的法事后,阿史那口口声声地宣称镇北王世子薛昭确实有胎记,耿海心中对岑隐真正的身份还是很有些怀疑的,只是因为他和皇帝的一月之期逼近,他暂时没时间来查证这件事。

他想着反正待他夺了天下,无论岑隐是不是薛昭,都得死!

而此刻,再想起岑隐左肩的那道箭疤,想起岑隐是为了救驾才受的伤,耿海一下子全明白了。岑隐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竟用这样的方式毁了自己的胎记!

岑隐太谨慎了,如果这道疤不是因为皇帝所留,那一日在皇觉寺,皇帝恐怕还不会完全信了岑隐,皇帝的心中始终会留下一丝疑虑。

岑隐此举分明是不想留下一丝一毫可能泄露身份的线索!

耿海目光灼灼地盯着咫尺之外的岑隐,如火焰似野兽,忍不住又说了一遍:“果然是薛昭!”

对方深谋远虑地谋划了这么多年,也难怪自己输了……

耿海神情复杂,嘶哑地说道:“真狠。”

是了,岑隐,不,薛昭他连自残己身这样的事都做得出来,别的又算得了什么呢?!

想着,耿海又觉得可笑,嘴角泛起一抹混合着嘲讽、惊诧的诡笑,嗤笑道:“若是薛祁渊知道他唯一的儿子竟成了太监,会怎么样?!”

“国公爷,人死如灯灭。”岑隐阴柔的声音悠然响起,慢慢悠悠。

这还是他今日见耿海后说的第一句话,意味不明,而又意味深长。

“我这个人从不信什么前生今世,什么轮回报应……今世债,今世了。”岑隐的神情与语气是那么平静,仿佛耿海与他曾经处置过的其他犯人没有什么差别,仿佛耿海不过是一个不值一提的蝼蚁。

岑隐从头到尾不曾提一个“薛”字,可是听在耿海耳里,却等于是岑隐终于承认了他的身份。

耿海又是哈哈大笑,脸上的笑容空洞而癫狂,那双曾经精明的眼眸变得浑浊起来,冷声道:“当年本公亲自带兵打进北境,将镇北王府满门斩杀,鸡犬不留。”

“薛昭,可知道爹是怎么死的?!哈哈哈,是本公杀的!是本公亲手将刀捅进他的胸膛,一刀又一刀,本公足足捅了他十刀!也是本公亲自砍下他的头颅,带回京去献给皇上的。爹尸骨不全,死后也是无头鬼。”

“还有娘……娘怀胎七月,那可是一尸两命啊。”

“薛昭,能捡回一条小命,薛祁渊想来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吧!”

“哈哈哈,他要是知道他薛家最后还是断了血脉,怕是在阴间做鬼都不会安息!!”

耿海仰天大笑不止,头发凌乱地披散了下来,心中颇有几分快意:薛祁渊啊薛祁渊,自认光风霁月,自认光明磊落,最后儿子却成了心狠手辣的东厂厂督,为世人所唾弃!将来的儿子也只会遗臭万年!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耿海退了两步,空洞的笑声回荡在牢房中,久久不散。

岑隐手里的八角宫灯微微摇晃了两下,那摇晃的灯光映在他那绝美的脸庞上,灯光摇曳,他那微抿的嘴角唇线绷紧了几分,他身上隐约地透出了一丝凌厉的气息。

“我劝国公爷还是操心自家事吧!”封炎慢悠悠地开口道,那双乌黑的凤眼在灯光中像是嵌了碎宝石一般璀璨,“薛家还有大哥,至于们耿家,怕是全要尸骨无存了。”

耿海双目微瞠,猛地又看向了封炎,一瞬间,双目中迸射出如秃鹰般的光芒。

看着封炎那双与安平极为相似的眼眸,耿海的脸色青青白白地变化不已,心里隐约浮现一个模糊不清的念头,似乎快要从那浓浓的迷雾中呼之欲出……一闪而逝。

封炎嘴角微勾,俊美的面庞上如平日里般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浅笑,“耿海,既然当初选择背主,那么,如今的这一切,也该是受的。”

“放心,们耿家人会一个个下去陪的。”

封炎的声音愈来愈冷,脸上的笑容却愈来愈浓,灿烂如骄阳。

“封炎!”耿海的瞳孔中布满了如蛛网般的血丝,额角青筋暴起,怒喝道,“就算毁了耿家,甚至毁了皇上又如何?!姓封,不过是安平的儿子,这个天下还由不得来做主!”

“以为岑隐……薛昭真得会服从吗?!他不过是拿当幌子罢了……”

说话间,耿海的情绪越来越高昂,声音尖锐得彷如一柄利剑,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厮杀着,碰撞着,不分敌我。

封炎唇角微勾,静静地看着牢房内的耿海,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般,少年人那锐利得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撕开了耿海外强中干的表象,目光直看到他的心底深处,对方那种气定神闲的冰冷与锐利让耿海几乎无法与他对视。

封炎与岑隐相视一笑,淡淡道:“这些……就不用卫国公费心了。”

“国公爷,还是顾好自己吧。”岑隐缓缓地转过了身,目光也随之从耿海身上移开了,声音阴柔而清冷,“在这诏狱里,国公爷可以好好体验一下什么叫作生不如死!”

“薛、昭……”

耿海咬牙切齿地念道,但是岑隐没有再理会他,毫不停留地转身离去,嘴角噙着一抹幽魅冰冷的笑。

“本公要见皇上!”耿海咬牙道。

岑隐走了,封炎和袁惟刚也都离开了,谁也没有再说什么,仿佛耿海的声音再也进不了他们的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