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胆大(两更合一)(第4/5页)

封炎耸耸肩,从善如流。

皇帝想找封炎撒气,却反被封炎堵了一口气,压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于是就迁怒到了屋子里的其他人身上,滔滔不绝地怒骂起来:

“刘一溥,你这应天巡抚是怎么当的!巡抚本应‘巡行天下,抚军安民’,可你又是怎么安的民?!白兰军为祸江南,你这巡抚就该当起首责!”

“孟鹭,你身为姑苏知府,连白兰军的匪首潜入姑苏都不知道,任那乱党为所欲为!该当何罪!”

“魏永信,朕让你协助孟鹭负责姑苏的警备,你是怎么办事的!”

“……”

皇帝声声痛斥,在场的几个官员皆是不敢回嘴,任由皇帝发泄怒火。

然而,看着他们一个个的窝囊样,皇帝只是更怒。

一旁的中年內侍看着皇帝口嘴干裂,连忙给皇帝递了温茶水。

封炎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事不关己。

皇帝一口气饮了半杯茶水后,心口的火苗稍稍熄灭了些许,心里也终于有了决定,道:“朕是靠不上你们了。传朕口谕,八百里加急,回京宣阿隐觐见!”

听皇帝提起岑隐,屋内的气氛立刻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几个京官面面相觑。

众人中,文永聚的神情最为微妙,就像是咬了一口馊掉的食物般,五官微微扭曲,脸色难看极了。

不能让岑隐来,岑隐来了,哪里还有自己什么事?!

岑隐是不可能给自己任何出头的机会的!

文永聚原本巴不得当隐形人,现在却急了,连忙上前了半步,抢在中年內侍之前说道:“皇上,这要是让岑督主过来,那京城就没人主持大局了……”

文永聚挤尽脑汁地想让皇帝打消这个念头,想来想去也只有以朝政为借口。

其他几个官员都是沉默不语,皇帝正在气头上,他们又何必逆皇帝的意思。

至于应天巡抚和孟知府这两个江南当地的官员,自然也知道堂堂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东厂厂督之名,只不过,他们远在江南,对于岑隐更多的是闻其名,此刻心里也只是感慨着皇帝对岑隐果然十分信任。

封炎也同样没说话,随意地抚着佩戴在腰上的荷包,以指腹感受着那精致的刺绣,心想:蓁蓁对自己可真好!还记得给他绣荷包呢!

“……”皇帝却是皱了皱眉头,心里觉得这个文永聚不仅不会办事,而且还不会看眼色。

文永聚说的这些,皇帝又怎么会想不到,但是他顾不上了,如今遗诏的事弄得他焦头烂额,江南士林人心动荡……再这么下去,他怕局势还会发展到更难收拾的地步!

阿隐不在,这些个无用的蠢材都干不好事,非要自己推一下,才动一下……还有他那个三子更是背着他连连干下蠢事!

若是阿隐在,事情何至于此!!

这一次也不用皇帝说话,那中年內侍就阴阳怪气地嘲讽文永聚道:“文公公,你就少说两句吧,气着皇上的龙体,你担待得起吗?!”

“文公公,做人最要紧得就是认清本分,你居然还想跟督主一争高下,未免也太没有自知之名了。”

中年內侍说话一点也不留情面,只说得文永聚脸上热辣辣的,心中恨恨:真真虎落平阳被犬欺。这些势利小人全部都被岑隐给收买了!

无论文永聚怎么想,怎么怒,关键还是在于皇帝的心意,圣意已决,当日就还有驿使策马从姑苏城的北门而出,一路马不停蹄,一点也不敢耽误。

和喧嚣的江南相比,京城还是一片风平浪静。

北燕大军进犯北境的事早就在京城传开了,但是岑隐凶名在外,那些留守在京里的文武百官谁也不敢闹腾出什么事,都老老实实地各司其职。

南境那边,季家捐的四百万两银子源源不断地变成了粮草、甲械、战马、抚恤等等;北境那边,皇帝命简王前往北境抗击北燕的旨意已经发回来了,户部和兵部只需要安排粮草甲械,以及调周边几州卫所的部分兵力支援北境。

京城这半月来一直很平静。

就连那些百姓在最初的震惊后,得知简王已经赶往北境抗敌,一个个也都安心了。

简王战无不胜,乃是武曲星下凡,区区北燕蛮夷只会自取其辱,定会被简王杀得落花流水。

对于这些普通百姓而言,北境和战乱终究还是太遥远了,他们还是该干嘛就干嘛,京城内外繁华依旧。

衣锦街上,今日正有一家名叫“海澜坊”的铺子开张。

铺子门口“噼里啪啦”地放着爆竹,引来不少看热闹的路人,对着海澜坊探头探脑地张望着,议论着。

铺子今日开张,就迎来了不少客人登门,一个声音洪亮的伙计在门口吆喝着“咱们铺子里的招牌可是云澜缎,数量有限,欲购从速”云云的话。

这个口号一时就在衣锦街上引来一阵喧哗。

如今京里谁都知道,这段时日最受人追捧的布料就是染芳斋卖的云澜缎了,但是,云澜缎实在是产量太过稀少,所以,供不应求,现在衣锦街上又开了一家卖云澜缎的布庄,自是让不少人喜出望外。

海澜坊一时可谓门庭若市。

本来不少客人都是去染芳斋订云澜缎的,然而,自腊月来,染芳斋就不再接制衣的生意了,只卖些云澜缎做的小绣品,客人们正愁着没门路,于是就全部改去了这家新开的海澜坊,海澜坊因此变得更热闹了。

看着自己的铺子里人头攒动,柳映霜心里很是得意,朝斜对面门庭冷落的染芳斋瞥了一眼,身姿优雅地款款走进了海澜坊。

她身旁的丫鬟讨好地说道:“少夫人,有了我们海澜坊,奴婢看他们染芳斋迟早关门大吉!”

柳映霜漫不经心地用手指卷着手里的丝帕,嘴角勾出一个自得的浅笑,眸子里灼灼生辉。

为了弄到云澜缎的配方,她也很是费了番心思手段。

云澜缎是在端木家名下的一个庄子里染的布,里面的无论是管事嬷嬷还是做事的妇人婆子都是有卖身契的,所以起初哪怕是柳映霜给了银子,染坊的人也不愿意给配方。

柳映霜从来就不是什么会轻易放弃的人,既然此路不通,她就另辟蹊径,让人调查了染坊里的人,发现里头一个姓廖的婆子有个赌鬼儿子,干脆令人给那个赌鬼儿子下了套让他欠下了一笔巨款,廖婆子为了救儿子只好把云澜缎的方子偷出来给她。

虽然费了些功夫,但是其结果显而易见!

柳映霜在铺子里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走过,脸上笑容更深了。

现在是腊月,很多人家都急着赶新年和开春穿的新衣,她正好趁此大赚一笔!

哼!

她可跟那个装模作样的端木纭不同,才不会傻得有生意不做,非要把进门的生意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