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小凉鞋

孩子们辛苦了这么多天, 心心念念给他买了双鞋,司南是很感动的。

即使鞋号有点小,即使脚塞不进去, 依旧不能抵消司南的好心情。

他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穿上,可是……实在小太多,挤到面目狰狞, 脚跟还是没塞进去。

孩子们怔怔地看着,小脸上的期待一点点消失, 变成了自责。

二豆快哭了,小心翼翼地看向槐树, “不是一乍半吗?我听了好几遍,是一乍半啊……”

槐树绷着脸,“你用自己的手量的?”

二豆扁着小嘴,点点头。

孩子们不想让他一个人背锅,壮着胆子说:“我们都量了,有的是一乍半, 有的不是。”

槐树:……

司南快笑疯了, 趿着那只新鞋, 笑得直跺脚。

槐树红着脸,闷声道:“这事赖我, 没说清楚,我这就去换。”

“不用,”司南把鞋往怀里一抱, “这是崽子们送我的第一份礼物, 意义非同一般,换了就不是它了。”

槐树懊恼,“穿都穿不进去, 总不能干放着。”

司南看到小家伙们一个个扁着小嘴,故意开玩笑,“还记得我给你们讲的‘削足试靴’的故事吗?你哥我今天就效仿一下古人,把脚跟削一削。”

说着,就要找剪刀。

小家伙们吓坏了,连忙抱住他的腿。

“不可以!”

“会流血。”

“很疼的……”

司南一个挨一个地拍拍小脑袋,“笑一个,笑得好看哥就不削了。”

小家伙们连忙咧开嘴,然而眼睛里还噙着泪,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司南被逗笑了,抱着小家伙们一人亲了一大口,惹得一张张小脸变成了红苹果。

崽崽们送的第一件礼物,说什么他都不舍得换,干脆找了个剪刀把鞋跟和鞋头剪出两个大洞,脚刚好放进去。

“看,这不就能穿了。”司南把脚趾从洞里伸出来,动了动。

孩子们一个个惊讶得说不出话。

还能这样?

“瞧着啊,哥给你们变个戏法。”

司南拿着剪手,剪剪左边,剪剪右边,眨眼的工夫就剪出一双小凉鞋。

孩子们张着小嘴,每剪一下就惊叹一声,到最后都忘记难过了,圆溜溜的眼睛惊奇地看着那双到处都是洞洞的奇怪鞋子。

司南脱掉袜子,把脚进去,俏皮地动了动,“看,是不是很凉快?”

孩子们连连点头:真的很凉快!

布变少了,一点都不捂脚的样子!

司南笑眯眯,“就说嘛,我家崽子最有眼光,知道你哥缺一双凉鞋,所以故意选了一个号小的对不对?要是再大一点,剪成凉鞋就不合适了。”

孩子们眨眨眼:是、是这样吗?

司南给槐树使了个眼色,“去,把你们的旧鞋拿过来,哥给你们做双小凉鞋。”

槐树愣愣的,显然还没从他的一波操作中回过神。

小崽举起小胳膊,“崽崽去拿!”

“我们也去!”孩子们纷纷举手。

司南笑眯眯,“去吧去吧,想要改装哪一双,仔细选一选哦!”

“好!”孩子们齐声应下,兴冲冲跑出门。

从沮丧到快乐,中间只差一双小凉鞋。

孩子们轮流去洗澡,司南坐在枣树下,盘着腿剪凉鞋。

轮到哪个孩子,他就扬着声音喊一句:“到你啦!”那个孩子就立即围着小毛巾冲出来,兴冲冲地看着他剪。

司南给小家伙们剪的时候,可比给自己剪时用心多了,要么剪个小梅花,要么剪个小兔子,俨然是把鞋面当成了窗花剪。

看着自己的鞋子剪完了,小家伙就会跑回浴室继续洗,一边洗一边跟小伙伴们说师父哥给他剪了个多么多么好看的花样。

司南又叫一声,又跑出来一个。

无论轮到谁,小家伙们都会集体欢呼。

即使是短暂的洗澡的时间,小院里也充满了欢声笑语。

笑声传到左邻右舍,有人跟着笑起来,有人恨得直咬牙。

酒馆最近卖不出货,于三儿整日在家窝着,胡氏从早骂到晚,四个孩子战战兢兢。

此时,听到司家传出的笑声,胡氏更是气不顺,“让你去衙门告他,你偏不去,这下好了,眼瞅着人家就要红火起来了,到时候入了‘五味社’翻出旧账,看你还有命没有!”

于三儿缩着脖子,闷声道:“是我不想告吗?你不也听到了,那火锅店有燕郡王三成的红利,就算告到官家面前,能有咱们的好?”

“谁让你告火锅店了,就去告那姓司的小崽子!私铸铜锅,这可不是小事,如今朝廷正查这事,刚缺个出头的椽子。”

于三儿精神一振,“可不是么,开封府包大人说了,不管王侯将相,还是皇亲国戚,谁要犯了禁,严惩不、不那啥……”

胡氏:“不那啥?”

“就、就是重罚的意思,重重地罚!”

“会用狗头铡不?”

“会用吧,谁知道呢,反正铸得越多罚得越重。”

“那你就使劲告他,重重地告,就说他铸了一百个,不一千个!非得让包大人把狗头铡祭出来不可。

当初司南就用狗头铡吓唬她,胡氏可忘不了。

于三儿皱了皱眉,“包大人官再大,也大不过燕郡王,如今那小子跟燕郡王一道开火锅店,你说,燕郡王会保他不?”

胡氏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你呀,真是个榆木脑袋!换成你是燕郡王,你会不会保他?”

“我不知道啊!”

“当然不保!”胡氏自以为是道,“要我说,燕郡王这时候巴不得司南被砍了脑袋,他才好独吞火锅店。”

“可不是么!”于三儿一拍大腿,“照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燕郡王保不齐也等着抓他的错处呢!”

“那你赶紧去,由你出头,燕郡王一高兴,没准儿还会给你些好处。”

“我这就去,我直接去开封府衙,里面有我相熟的差役,当初东家、我是说司旭那事,他脱不开干系,一准儿得帮咱们。”于三儿说着,趿上鞋就往外走。

胡氏难得有了几分殷勤模样,连忙给他披衣裳,拿斗笠。

夫妻两个皆是兴冲冲的,仿佛此时已经斗倒了司南。

一开房门,冷不丁对上于三娘冷冰冰的脸。

于三儿心虚道:“你咋在这?”

于三娘愤愤道:“我要不在这,能听到你们算计人吗?我就纳闷了,司伯伯和干娘哪里对不住你们,让你们如此锲而不舍地算计大郎哥?”

——司、于两家称呼有些乱。

司南偶尔故意叫于三儿“三哥”,是为了讥讽他当初是司家签了死契的奴才。

后来于三儿得了自由身,两家便以平辈论交,于三娘从小得月玲珑教导,私下里一直喊她“干娘”。

于三儿被三娘一通训,恼羞成怒,扬起巴掌,险些扇过去。三娘挺着腰杆,躲也不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