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天生一对

第二天, 于三娘和于七宝就来火锅店干活了。

司南知道,姐弟两个是瞒着胡氏来的。

若换成别人,想到胡氏的脾气,定然不敢收下他们, 指不定胡氏什么时候就会闹一场。

司南却不怕, 不仅收下了, 还给于七宝调了碗心心念念的甜桃冰沙。

拿到冰沙之后, 小家伙细长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勺子都没用,啊呜一口啃在冰沙上,小半张脸都埋了进去。

还傻乎乎的, 自己啃完之后巴巴地举着让二郎啃。

二郎嫌弃得要死,转身进了后厨,自己端出一碗。

于七宝这才作罢。

其实他根本舍不得把冰沙让出去, 因为是二郎所以才忍痛大方了一回。

二郎真善良啊,故意不吃他的。

一定是想让他多吃点儿吧!

于七宝幸福地吃着冰沙, 幸福地自我陶醉着。

好在,他没有忘记工作, 端着碗就往风扇那边跑,一边跑还一边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冰沙。

不小心把一块桃肉掉下去, 七宝突然爆发出极高的速度, 一下子用勺子接住了。

满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果然, 热爱才是最有效的动力。

司南设计的风扇很简单, 和自行车差不多, 利用的是齿轮和绞链的原理,没有电,就靠人力做源动力。

每一台风扇后面都有一对踏板, 人坐在凳子上,像骑自行车一样来回踩,风扇就嗡嗡地转了起来。

不需要太费力,小孩子也能做。

还有一种手摇式的,比落地扇小一些,乍一看有点像生火的那种吹风机,可以放在桌子上,握住把手轻轻一摇,风就呼呼地吹了出来。

手摇式的风扇扇叶小,风相对柔和,噪音也小,适合放在卧房或书房。

司南做出来之后专门给官家送了一台,最高兴的不是官家,而是御书房的小宫女。

——再也不用打扇子打得手酸了!

火锅店有落地式,也有手摇式。

于七宝瞧着落地式的大,看起来气派,毫不犹豫地选了一台。

从前他只听说过,还没真正见过,小脚丫使劲一踩,风扇呼的一下转起来,把他吓了一大跳,抱着脑袋直往后蹿。

“妖怪来了!”

“妖风刮起来了!”

大伙哈哈大笑。

其实,他们第一次见到风扇的时候,比于七宝好不到哪儿去。

在小崽的鼓励下,于七宝才终于接受了风扇不是妖怪这个事实。然而,踩的时候依旧小心翼翼,并且歪着小身子,把冰沙端得远远的,生怕被“妖风”刮走。

因为七宝的存在,整个上午,火锅店的气氛异常欢乐。

于三娘觉得丢脸,从头到尾躲着他,根本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有这么个蠢弟弟。

小娘子十分感激司南收下他们,专门抢着脏活累活做。

起初大伙没注意,被她拖出去两大桶泔水。再拖第三桶的时候,槐树强硬地把她拦下。

“这活你能干吗?瞧你那小细胳膊小细腿,再给累折了。”钢铁直男槐树同学,明明是关心,说出来的话却极不中听。

于三娘的好强劲上来了,愣是当着他的面把泔水桶抱起来,哗的一下倒进下水道。倒完把“小细胳膊”伸到他眼前,“你瞧瞧,折了没?”

槐树咽了咽口水。

不仅凶,还怪厉害的。

不过,于三娘还是没拗过他,被他塞了身服务生的制服,去前面招呼女客。

“这是二豆的,还没穿过,你俩身量差不多,你把头发梳起来,就当郎君打扮……方便些。”

于三娘看着那套红蓝相间的制服,明明很喜欢,却没接,“夺了他的新衣裳,二豆能愿意?”

二豆从后厨伸出脑袋,憨憨一笑,“本来是不愿意的,槐树哥许给我一个新弹弓,我就愿意了。”

于三娘惊讶地看向槐树,这家伙有这么好心?

然后又忍不住反思,方才对他的态度是不是有点差?

槐树也别开了脸,耳朵尖悄悄地红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

后厨中,司南拍了拍二豆的小脑门,“干得漂亮!”

二豆憨笑着,可忠厚了。

快乐的一天就这么快乐地过去了。

尽管店里客人不多,大伙都没再沮丧,而是像从前一样尽心尽力地招待着。

至于客源的问题,司南没指望着五水楼的余掌柜真会老老实实替他澄清。

他想了个主意,如今正在做准备。如果成功的话,不仅这一次危机能顺利度过,火锅店还能更上一层楼。

菜和肉没卖完,司南给员工们分了分,自己也拿了一份带回家。

他在灶台前研究新菜式,唐玄坐在石桌旁看公文。两个人隔着玩耍的孩子们,时不时抬起头,对视一眼。

每日黄昏,司家小院都是这般温馨。

其余孩子在玩,只有小崽在认真写大字。

前几日,司南足足备了八份束脩,把孩子们送到一心书塾。

先生收下了孩子们,却不肯要束脩。

他知道,这些孩子都是司南收养的,觉得司南一介商贾都能有如此善心,自己读了几十年圣贤书,做过朝廷小吏,更该有济世之心。

司南没再坚持,只是在每天给学塾送去的小火锅中多加了几两肉。

小崽写完大字,又翻出《诗经》摇头晃脑地读。

得益于司南先前的指导,小家伙已经养成了课前预习的习惯,每天洗完澡趁着别的孩子玩耍的时候,他都会把第二天要学的课程温习一遍。

读到不懂的地方,就会捧着书过来问司南。

今日司南有些忙,被那几尾小泥鳅愁得抓耳挠腮。小崽犹豫了一下,没有打扰他,而是鼓起勇气走到唐玄身边。

“郡王大人,崽崽可以请教您一个问题吗?”小崽用软软的小萌音非常礼貌地问。

唐玄……竟然有些紧张。

这还是第一次,有孩子主动跟他说话。

他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温和可亲,“嗯,你问。”

——其实,还是有点可怕。

小崽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壮着胆子把书举到他面前,用圆圆的小手指着一句诗:“这里说‘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为什么要说蟋蟀呢?不能是小白鼬吗?”

这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孩子们是不敢问先生的,司南却鼓励他们问,问什么都可以,他也总能给出机智又有趣的答案。

相比之下,唐玄就显得中规中矩,解释得精准又官方:“《七月》讲的是一年四季的收获景象和劳作状况,这四句,用蟋蟀从野外到床下的迁移说明了季节的变化,白鼬没有这样的习性。”

“哦,对哦!”小崽点点小脑袋,连忙记下来。

他手上套着一个竹筒和木片做的“笔夹”,设计图是司南画的,灵感来源于现代的手机支架和握笔矫正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