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 听老徐讲故事（二）

为了掩护我们，或者说其他数个和我们怀有同样任务的小队，人类王国对魔王军发起了佯攻。

讽刺的是，如果你能够找到奥拉维亚那个世界，并前往我曾经居住过的那个星球，或许可以从那里的土著口中得知这一切——后来那场战争被称为曙光战役，几乎所有人都相信那是人类对于魔王军反攻的开始。

直到我离开那个世界为止，人们都对于在那场战争中英雄牺牲的军人将官们表示着最崇高的敬意，甚至对于他们的崇敬要远远高于对皇室的敬畏。

这并不过分，没有在那个黑暗的时代生活过的人永远都不会理解那是一个多么令人绝望的环境。

人类丢掉了九成以上的领土，其他的亚人则要更加凄惨，像歌薇那样失去了家园的异族比比皆是，只有妖精一族因为地利加上族人大部分都居住在空间裂隙之中，这才幸免于难。

一开始我以为联合妖精抗击魔王军是人类高层最后的反抗。

事实上不仅仅是我，就连团长他们也是这么认为的，而且他还表示如果妖精王同意了联盟，以至于抗击魔王军的最后战役真的打响，那么他们肯定也会参战。

这是作为一个人类的底线。

在行动开始前一天，我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客人。

人类王国的公主，同时也是将我召唤到这个世界的人。

和她刚愎自用的父亲不同，公主是一位十分和蔼的少女，她的名字我已经记不太清了，好像是叫多蜜儿还是啥的，她有着一头蜜色的长卷发，容貌也很漂亮，眼睛是琥珀色的，和那头卷发很配。

她在民间的声望不错，而且似乎一直对于把我这个“普通人”召唤到这个即将面临毁灭的世界感到内疚。

为此，她也是皇宫里唯一一个时常于我聊天交谈的人，当初我被赶出皇宫的时候她也提出过异议，但是显然并没有什么用……

用稍微恶意一点的想法来猜测的话，说不定就是因为她和我太亲近了，那个国王无法容忍自己的女儿和一个废物有些什么关系，所以才会把我逐出皇宫的吧。

言归正传，这次他她给我带来了一个难以置信的消息。

那封被魔法封印的信笺之中的文字，并非是向妖精寻求联合，共同抵抗击退魔王军的结盟书信。

而是一封愿意将人类掌握的所有资源、财宝乃至其他人类献给妖精王，只求妖精王能够将附带名单上的皇室与贵族带去妖精们居住的仙国，避开战乱的投名状。

说到这里的时候，连那位从来没在我面前露出过怒容的公主大人也绣眉微颦，显然十分不满。

——在那些贪生怕死的大贵族的怂恿下，她的父亲，人类最后的国王居然真的做出了这种等同于丧权辱国的事来。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人类的未来不应该毁在一群贪生怕死的人手里。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公主殿下这才偷偷造访了我这个小佣兵的家里，并且把其中的内情和盘托出，因为我是她唯一一个认识而且信任的佣兵。

她解开了信笺上的魔法，将内容篡改成了同盟抗击魔王军后，这才再度郑重其事地将信笺和她的信物交给了我。

穿过魔王军的辖区就是九死一生的行为，但她坚信我可以做到，而后如果有其他信使也做到了这一点的话，有信物坐镇，那么我手里的信笺可信度显然要更高一些。

当然她也没打算待在后方坐享其成。

第二天，我们到达军营的时候，才发现公主居然已经在全军面前发起了战前动员。

我问了一下军营里的人，这才知道公主居然亲临战线，作为一线指挥官和大家一起浴血奋战。

先不去管那番演讲究竟有没有用，光是这一点，对于军队的士气提升效果就是极为惊人的。

具体她说了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不过其中有一句话还是让我印象深刻。

“即便撕裂了我的身躯、饮尽了我的鲜血、嚼碎了我的骨头，让我的存在在这世界灰飞烟灭，但它们依旧无法磨灭我作为人类的勇气，我的灵魂将会指引你们继续前进！”

勇气是会传染的，当第一个英雄站起来之后，战场上就不会缺少英雄的身影了。

是的，她违背了那些缩头乌龟们定下的佯攻策略，真的率军和魔王军开战了，这才让原本会遗臭万年的佯攻成为了被人所传颂的曙光战役。

那是一切的开端，人类尊严的最后防线，也是人类勇气的起源。

有趣的是，不仅仅是奥拉维亚，在我之后的生涯中，曾经在好多世界都碰到过类似的情况，当人类被逼到绝境时，反倒会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勇气和力量。

好的，我知道有些偏题了，让我们继续说回那个时候的我。

作为信使，我们自然不会被大部队挟裹着冲上战场。

公主为我们安排了龙车，打算绕开主战场，从侧方偷偷潜入。不仅是我们，其他的信使似乎也都各有安排，总之给我的感觉就是王公大臣们似乎想出了所有的办法，只为能够让一封信到达妖精王那边。

战争非常激烈……不，考虑到人类和那些怪物的差距，用惨烈来形容应该会比较好一些，就像是绞肉机那样，在地面上铺设着一层又一层的血肉与内脏。

即便我们没有正式前往战场，只是从一侧绕过，那种惨状和震撼也是刻骨铭心的。

一开始帮助我们驾驶龙车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我曾经在公主身边见过他，应该是公主的护卫。

公主亲上战场，但不仅没有加强自己的护卫，反倒是将她的护卫分配到了我们这里，看得出来她对于我所寄托的希望。

在穿过敌人的防线时，我们看到了许许多多的魔王军正在赶向战线：有类似红皮哥布林但实际上却要强得多的劣怪、有着三四层楼那么高的恐怖地狱魔、还有可怖的眼魔和如同冲天的火焰龙卷般的督军大炎魔。

明明情况压倒性的不利，但不知为何，我却觉得那条薄薄的战线却能够抵挡得住这些怪物的猛攻。

后来的事实也证明我没有看错，决心的力量确实可怕。

虽然我们已经够小心了，不过在偷渡防线的过程中却还是被敌人发现。

那是一种叫做屠夫的怪物，它的身体就好像是由许许多多的尸块所缝合而成的，但和一般缝合怪不同的是，屠夫更加冷静和残忍，对于魔法的抗性更强。

我根本没有注意到我们被这种怪物盯上了，反而是那位年轻的护卫察觉到了这一点，他将坐在他身旁的我推进了车厢里，自己却被屠夫拴着铁链的巨大铁钩给勾住了。

小孩子手腕那么粗的倒钩扎穿了那个护卫的肺部，我看到了他鼻子和嘴里都冒出了血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