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温元嘉僵硬眨眼,面如死灰,四处寻找墙缝,想扒|开足够宽广的空间,把这位不速之客拍扁,怼|到里面糊墙。

刚刚发生的一切······原来不是幻觉,他把心里话都和邢烨说了,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谁叫都不出来。

可是这不能怪他,哪有人在梅雨季冲过来、不打招呼爬上二楼,抱着土到掉渣的玫瑰,摆出神似蜡像的姿势?怎么的,要去杜莎蜡像馆站岗么?

成佳飞个眼神给他,温元嘉摸摸鼻子,读懂成佳的意思:“这位野人是谁?”

温元嘉向前两步,踢踢邢烨小腿,想从哥哥的床上偷条床单,把这野人从头到脚打包起来,丢到太平洋里喂鱼,邢烨反应过来,慌忙弯腰捂腿,试图把破布条挡住,并起腿挪到屋外。

成佳咳嗦两声,试图找个台阶:“呃,元嘉,带朋友先出去吧,阿衡这边有我,你们先、咳、先洗个澡,别感冒了······”

温元嘉无地自容,悄悄瞄瞄哥哥,温衡被撸的舒服,打起规律呼噜,似乎对他们视而不见,报以放任自流的态度。

“成佳哥,拜托你照顾哥哥,”温元嘉说,“明早我给你们送饭。”

成佳想说不用,温衡抬起手臂,捏住成佳**,抬指抠|挠两下,成佳的话到了舌底,硬是转了个弯:“好的,随时敲门就好。”

温元嘉退出门外,房门咔哒一声,从外面锁上,成佳松了口气,拍拍温衡后背:“起来吧,孩子们都走了,不用窝在这了。”

“野人小学生比你还大三岁,”温衡半点不动,懒洋洋道,“算什么孩子。”

成佳勾唇笑了,弯腰盯着温衡的眼睛:“那他叫我嫂子妯娌的,元嘉教给他的?”

温衡冷哼一声,不置可否,埋头往里缩缩,手臂勒的更紧,漫不经心道:“谁知道呢。”

“你放弃了?”

“弟大不中留,”温衡说,“早就不该管了。”

成佳两臂用力,帮人翻了个身,面对面看着温衡:“阿衡,你还在逃避。”

“什么逃避?”

温衡转开眼珠,在天花板上逡巡,不愿与成佳对视。

“你害怕寂寞,不敢直面自己的需求,说是为元嘉好,实际要把他绑在身边,”成佳说,“自己心情不好,家里什么都不让养,扔了元嘉的宝贝,看元嘉这么难过,心疼了又捡回来,小心养到现在。元嘉是个人不是神仙,关心他不和他说,他怎么能知道呢?”

温衡的脸渐渐白了,耳骨透出薄红,晕染浅色瞳仁,脸颊鼓出两团:“我乐意,他说我也就罢了,连你也要说我?”

常年不见天日,温衡皮肤雪白,发色乌黑,眼角因愤怒浸饱春意,双腿不便让他拒人千里,可怒目而视的时候,却透着莫名的脆弱,让人不忍离开。

“说你怎么了,”成佳弯腰低头,吻上温衡嘴唇,小声辗转吐息,“除了我,看谁还敢说你。”

温衡神色缓和,悄悄抬起胳膊,抚住成佳脖颈,拉人贴紧自己。

邢烨拖着脚步,耷头耷脑缩着,像个被主人臭骂一顿的哈士奇,时不时抬眼瞄瞄,想讨主人欢心,温元嘉一言不发,默默走在前面,一路走回自己房间,砰一声合上房门。

邢烨刚踏进半步,被门板整个扇回,鼻子肿胀两圈,化为一只面团,他借着门缝透来的灯光,打量自己的形象,只觉自己刚从贫民窟出来,去丛林绝地求生一周,套着树叶裙闯进大门·····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在大伯哥眼里,智商估计要退化到幼儿园水平。

他回头看看,脚下拖出一路泥水,地板被踩的不成样子,客厅角落堆满毛巾纸巾,他来回跑了几圈,蹲在地上擦拭,把地板擦的光可照人,一丝灰尘都看不见。

再回去的时候,房门被打开一条细缝,暖黄灯光涌来,温热覆上脚面。

邢烨停滞一秒,缓缓推开房门,床头有盏浅橘色的南瓜灯,摇曳朦胧烛光。

房间铺着乳白的羊毛地毯,中间一张大床,温元嘉穿着睡衣,裹被陷进床褥,埋成滚圆毛团。

邢烨在床边站了一会,克制住探手的冲动,转身走进浴室,脱|下碎成破布的衣服,拨开热水开关,哗哗水流涌出,温暖寒凉身体,他仰头看看,横栏上有新拆的毛巾,洗漱用品都是一次性的,剃须刀拆开塑膜,摆在镜子前面。

隔着磨砂玻璃,能看到埋在枕间的南瓜叶,它们冒出头来,丝缕铺上枕面。

邢烨三下五除二洗完,刮净下巴细茬,把洗手间收拾干净,毛巾搭在颈上,睡衣系在腰间,走到温元嘉床边,滑坐在地毯上面,摇晃擦拭头发,抹出簌簌碎鸣。

羊毛扎的腿根发痒,痒意向上攀爬,后颈滚烫绵软,悉索声音传来,薄如棉丝裹缠:“上来。”

上哪?

邢烨腿根一跳,不自觉立正敬礼,温元嘉裹被翻身,小声嘟囔:“不上来,要在那坐一夜么?”

邢烨回头看人,温元嘉打个轱辘,南瓜在地里滚过,执意用后背对人:“算了,想坐就坐着吧。”

床铺凹下一块,腰背被人拢住,隔被拢进怀里,邢烨贴住薄荷叶,深深抽吸一口:“小南瓜怎么这么软啊。”

“某些人呢,”温元嘉向前蹭|蹭,挪出是非之地,“怎么这么硬啊。”

“吃不上饭馋的,”邢烨黏的更紧,不依不饶贴上,“吃饱就不敬礼了。”

“敢吃,”温元嘉说,“大牙给你凿掉。”

“太霸道了,”邢烨口舌冒凉,上下弹动两下,“南瓜咬不动了。”

“人猿泰山,”温元嘉摸索向后,掐住邢烨**,狠狠拧了一把,“怎么爬上二楼的?”

提到这个,邢烨偃旗息鼓萎了,缩成软绵一团:“形象全毁了,大伯哥更看不上我了。”

温元嘉有心想安慰两句,想到那鸡飞狗跳的情景,没法睁眼说瞎话:“没事,左右都是不及格,四十分和三十九分没区别。”

“怎么才能及格?”

温元嘉绞尽脑汁,思考哥哥的喜好:“哥哥的爱好······给考研出笔试题、改毕业论文、带学生上手术台,别的就不知道了,可以问问成佳哥。”

邢烨反思自己的文化水平,只觉成人再教育比老来得子还难,不如术业有专攻,做自己擅长的事:“大伯哥他们爱吃什么?明天给他们做饭。”

温元嘉眨眨眼睛:“柔软好消化的就可以,可是阿姨回老家带孙女了,冰箱里没有食材。”

“那还不简单,”邢烨说,“附近就有菜场,明早出去买菜。”

“你怎么知道菜场在哪?”

“闻到的。”

“狗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