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布局

得菲德路八十五号,这幢五层楼的公寓里,雷波特又做成了一笔生意。

雷波特是一个职业经理人,他拥有数学硕士学位,运用对于数字的天赋在商场上闯荡,三十年下来,倒也让他身家达到了几百万,他曾拥有几家贸易公司和一家商行,但很不幸的是,在亚法内乱爆发之前,他正好把钱全都投进风险极高的期货交易里面,等到内乱结束,已是血本无归。

原本他打算跳进河里了结这一生,却又舍不得他的妻子儿女,想要东山再起,但又谈何容易?

就在他最痛苦最艰难的时刻,一个意外的救星出现在他眼前。

他有一个以前在俱乐部认识的叫撒多的朋友,无意间知道了他的事情,就把他介绍到这里来,这是一家经营各类机械的贸易商行,老板听说是一个定居在哈朗的易雷色人。

现在他就担任这家商行的经理。

雷波特以前也自认为,自己做的生意不小,但是来了这家商行之后,他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大生意。

他刚刚做成的就是一笔军火生意,那是一万五千支步枪,全都是贝鲁军队用的一模一样的制式步枪,还有两百门火炮,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奇怪武器。

这是今天的第三笔生意,拿着军械管理处开出的证明,前来购买枪支的,全都是一些治安联防队,或者预备役兵团之类的机构。

下午他还要跑一次陆军部,陆军部也要替换现有的枪支,不久之前惨败给贝鲁人,一个很大的原因据说就是枪支的性能不行,所以陆军部打算更换所有的枪支,配备和贝鲁陆军一样的,甚至更先进的武器。

这绝对是一笔大单子,以往这样的单子,绝对不会落到这种外国商行的手里,陆军部拥有自己的枪械制造局,但是现在亚法一片混乱,制造局一个星期根本就没有几天开工,而陆军部对新式枪械的需求偏偏又相当紧迫,因为很多人都担心,贝鲁人随时可能越过防线。

雷波特对此非常重视,他把这笔交易看作是显示自己能力的机会,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最近发现自己好像有些未老先衰的征兆,每天下班之前,不知道为什么他都会无缘无故地睡着,而且忘记一些东西。

对此他只能够解释为之前的那段灾难般的经历,对他造成了心理上的侵害,只有努力工作,让自己重新恢复到原来的生活之中,才能够令伤痕愈合。

因为这个原因,雷波特工作起来就像是一个疯子,他甚至连午餐都不吃,就带着作为样品的几支步枪匆匆忙忙地出去了。

齿轮看着雷波特出门,对于这个家伙的能力和勤勉,他倒是颇为赞赏,弄这样一个人来,原本是无意间的举动,因为这里是一家商行,肯定要做生意,但是他们这些人,没有一个懂得经营。

之所以经营军火买卖,是因为他们手里正好有一批军火,最近又搭上了一条军火买卖的线。

而且经营军火买卖,他们就可以拥有足够的理由,将枪支放在仓库里。

那可不是几十支、几百支枪支,而是至少几万支步枪,这些枪全都是从陆军手里换下来的,根本没有花费他们多少钱,简直是当作废钢买来的。

这些枪确实比不上贝鲁帝国的制式步枪,不过并没有陆军部所说的那样差劲,齿轮的办公室里,就有一把用这些步枪改造过的枪,威力和性能都不比贝鲁制式步枪差。

改造枪的是技师,相信在一两年里,这种枪应该是世界上最先进的步枪。

不过这些枪,他们并不打算自己用,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那么多手下。齿轮知道老板确实在组建自己的卫队,不过这支卫队用的是短炮。

那把改造过的枪,此刻就放在旁边的茶几上,那是样品,前来看样品的人,此刻恐怕已在路上。

半个小时之后,手下领着两个人走了进来,一个是二十五、六岁的青年,他的身上有一股浓浓的机油味道,而另外一个像是大学教授,四十岁上下的年纪,戴着黑色圆框眼镜,穿着一件厚厚的羊毛毡大衣。

“酷戈先生,很高兴见到你,谢谢你对革命的支持。”那个青年一进来就走了过来,热情洋溢地对着齿轮说道。

齿轮同样也笑了笑,不过他感到非常别扭,甚至有些手足无措,这种接待人的事情,应该让撒多或者哈伦来做。

当然这只是想想罢了,知道撒多底细的人实在太多了,而哈伦正忙着周旋于主教和祭司之间,根本没空管这里的事情。

“福斯特先生,瑟德先生,我同样很高兴见到你们两位,和为了亚法、为了革命愿意牺牲生命的你们比起来,我根本算不得什么。”齿轮颇为谦逊地说道:“我只是做了我能够做的。”

“革命需要每一个人的力量,阁下的资助对我们实在太重要了。”从进门就一直看着茶几上的那把步枪,直到这时候,那个教授模样的人才过来打招呼。

寒暄过后,三个人坐了下来。

齿轮让手下泡了一壶茶之后,让不相干的人全都退了出去,不过在退出房间之前,已布设下了隔绝窥探的结界。

“酷戈先生,恕我直言,我们对你的资助非常感谢,而且也确实迫切需要,但是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资助我们?”那个年轻人一变刚才的热情问道。

齿轮对于这样的问题早就有所准备:“我知道,你们之中肯定有人认为我属于某个第三方势力,是保皇党余孽,或者是贝鲁人的间谍,我资助你们的目的,是为了让亚法变得更乱。”

齿轮看到对面的那两个人居然丝毫没有解释的意图,倒是有些出乎预料,不过话既然说到这种程度了,齿轮也不打算把话收回来:“我同样也知道,就算我是你们认为的那种人,你们仍会接受我的资助,因为革命才是最重要的。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刚才的问题还有什么必要?就算我说出理由,你们会相信吗?很多事情根本没有办法证明。”

对面两个人互相望了一眼,然后那个教授一样的中年人,自顾自地低下头摆弄起枪来。

这个人看上去很内行,他先是看了看枪管,然后看了看枪机,最后举起枪朝着远处瞄了瞄。

“这把枪的枪管好像是戈登枪械厂的,和军队的制式步枪差不多,只是比制式步枪短一些,准星也改变了,是为了快速射击吗?枪膛也比制式步枪短,放的火药应该比制式步枪少,这把步枪的射程比制式步枪近得多,是为了让我们节省子弹吗?”那位教授一边摆弄着步枪一边说道。

“阁下的语气非常不友善。”齿轮板着脸说道,现在他总算相信,搞政治的都不是好东西,因为搞政治的人疑心病肯定比别人要重。坦诚相待、精诚合作在生意上或许做得到,但是在政治上肯定不可能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