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今天去喝酒吗, 我请。”

周五晚上,路之遥对着程悠悠扔出了这句话。

“我靠真的假的,你这个抠门精也有请客的时候?”

程悠悠化妆的手一抖, 变成了熊猫眼。

“少废话, 去不去!”

路之遥语气十分冲。

“去去去, 我换身小骚裙马上来!”

程悠悠迅速动身。

不到二十分钟, 两人赶到了夜店。

路之遥刚一进门, 就对着前台道:“开个视野最好的卡座。”

接着,她又随意点了不少酒,颇有几分一掷千金的豪气。

程悠悠跟在路之遥身后叹为观止, 只恨路之遥都快毕业才这么大方一回。

不多时, 两人就坐到了位置上,各种不同品类的酒琳琅满目。

路之遥也不说什么,开了瓶盖就开始喝。

一瓶朗姆下去,她白皙的面容立时通红了起来,眼睛水润极了。

“柠檬片和浓缩都不兑?你当时干啤酒呢?”

程悠悠被路之遥震撼到, “遥遥你没事吧?”

路之遥直接拿起切片好的柠檬放入嘴中, 瞬间,酸得五官皱了起来。

她皱着脸“嘶啦嘶啦”两分钟, 浑身哆嗦了下,“爽!”

程悠悠喝了几杯酒, “你到底怎么了?上班上出毛病了?”

路之遥在杯里放了几个冰块,倒了杯酒,拿起纸往杯口一盖。

她握着杯口, 有些发狠似的,狠狠对着桌子一嗑。

“咔——”

杯子撞向桌席,冰块咔嚓晃动。

路之遥酒量向来很好, 但或许今晚她情绪并不高,以至于她看着都有几分醉意了。

好久好久,久到程悠悠都不渴望从她嘴里得到回答时,路之遥发出声了。

她道:“我太挫败了,妈的。”

程悠悠倒是很少听过这个说辞,继续道:“什么?”

“我好久以前养过一条狗,结果它是别人家的。”

路之遥又吨吨吨喝了起来,话音带着沮丧,“然后我就不要那条狗了,结果它现在又回来了,还咬我呜呜呜呜!它以前就算是别人家的狗也很乖的,呜呜呜!”

程悠悠:“……”

她很轻易地听到了路之遥话中的意思绝不至于是真的养狗故事。

程悠悠舔了下嘴唇,坐在了路之遥旁边,用胳膊戳了戳她,“小狗和主人?路之遥啊,你玩得还挺重口啊?”

路之遥:“……”

她大声嚷嚷,“妈的,不是这种意思啊!”

程悠悠瘪嘴,勉强让自己不笑出来,又道:“啊,行行行,你继续。”

路之遥大概是有些喝懵了,真的不再计较,乖巧地继续讲,“就很挫败啊,而且又觉得有点难受。”

她握住程悠悠的手,朦胧的褐眸里有些无措,“他都记得。”

“什么东西?什么?”

程悠悠被她看得起了鸡皮疙瘩。

“我其实也很不是东西,以前真把他当条狗看。”路之遥吸了下鼻子,“我以为他根本不在意,没想到他全都记得,我以前好过分的。可是……”

路之遥话音小小的,小到程悠悠根本听不清她的呓语。

她走近了些,问道:“可是什么?”

路之遥咬着嘴,突然声音放大,有种给自己强行打气的意味,“我那时候还小啊!我还是个孩子啊!”

程悠悠:“……”

她捂住自己的耳朵,神情痛苦,“你差不多得了。”

路之遥又一口气喝了一杯酒,脖颈抽搐了下,有些想吐。

程悠悠连忙拍了下她的背,“行了别喝了,缓缓。”

路之遥靠在程悠悠肩上,嘟着嘴,脸红红的,“我后来还把他——”

程悠悠八卦心起来了,凑近了些,“什么?”

其实她们相识四年,程悠悠对路之遥相却并不十分了解。路之遥看似外向活泼,大大咧咧的,但嘴巴严得狠,无论是感情亦或者生活向来不愿多说。如今听到路之遥聊到这里,程悠悠的内心还是有些激动的。

程悠悠见路之遥没往下说,早就忘了刚刚自己劝她别喝的话了,马上给她杯子上满上。

她将杯子递过去,“你后来还干什么了?来,喝点酒解解渴,我板凳搬好了。”

路之遥十分乖巧地伸出两手握住杯子,小口小口地啜着酒。

喝完后,她闭着嘴巴抿了抿,露出了大大的笑,脸红通通。

“嘻嘻,我不告诉你。”

程悠悠:“……”

喝醉了嘴巴还这么严?这是在装醉吧?

但事实上,路之遥确实喝醉了,眼前的人物景象在她眼里已经变得有些扭曲了。

不远处的舞台中心,光影在她眼里旋转出万花筒似的形状。

舞台中间静坐着一个穿着戏服的人,那人黑发上插满朱钗,手里扶着一把琵琶。

似乎唱着什么辗转悱恻的戏词,咿咿呀呀的。

这夜店还搞什么戏剧主题?这也不是真戏曲啊,搬个模样弹琵琶唱,未免有些可笑。

路之遥迷迷糊糊地想着,眼睛盯着那个花旦扮相的人,却愈发觉得眼熟。

她伸出了仿佛得了帕金森的手,颤颤巍巍地指着那人,道:“悠、悠悠、那个人——”

“怎么了?”程悠悠眯着眼看过去,有些诧异,“哎?这不是沈忱吗?”

路之遥歪着脑袋,晃晃悠悠地起身,“啊?好漂亮。”

“是啊,他不久——”

程悠悠话音未见,就感觉什么东西狠狠撞向了自己的胳膊。

她还没站稳就见一道身影冲了出去。

程悠悠瞪着眼睛看着路之遥的身影,嘴巴一张发出了一声尖叫。

路之遥脑子混沌着,只觉得身子轻快极了,脚像是踩在云朵上轻飘飘的。

恍惚中,她听见程悠悠的尖叫声。

“路之遥!你干嘛!”

***

“祁镜澍,你真的恐高吗?那你低头看自己的脚时候会晕吗?”

路之遥坐在花园的假山上,赤着脚晃悠,低头看着祁镜澍。

她脱了鞋,淌过浅浅的荷塘水,爬上了假山。白皙柔嫩的脚上涂着绿色的指甲油,脚上的水珠和细小砂石随着她的晃动几乎要弹到了祁镜澍的身上。

祁镜澍一无所觉似的,眼中倒映着她脚指甲上的鲜脆绿色。

他道:“会。”

路之遥像听见什么新大陆似的,眯着眼,漂亮的脸上满是不怀好意,“那你坐上来。”

祁镜澍对她的要求并不惊讶,但他喉结滑动了下,面上仍显出了几分艰难。

他道:“我——”

路之遥支着脸看他,笑意愈发灿烂,“上来啊。”

祁镜澍不再说话。

他仰头,没有脱鞋,也没有挽起裤脚,踩着溪水走到了假山底下,

祁镜澍动作缓慢且僵硬地握着假山上的石头爬着。

几分钟后,他爬了上来。

路之遥拍了拍一旁的空地,“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