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间谍(第4/5页)

“我们到哪儿了?”莱拉问,“法德尔・科拉姆,我能不能出去只待一小会儿?”

“这里是科尔比湖,”他说,“是科尔河的人海口。等到了镇上,我们就在烟市附近停下来,然后步行去码头。大约再过一两个小时就到了……”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宽阔、凄凉的河面上,除了他们这艘船和远处一艘吃力地朝炼油厂驶去的运煤驳船外,没有任何移动的东西。莱拉的脸烧得通红,觉得非常疲倦,因为她在船舱里待的时间太长了。于是,法德尔・科拉姆接着说:

“好吧,我想在外面只待几分钟是没什么问题的。我觉得外面的空气也算不上新鲜,只有从海上吹来的风才新鲜。不过你可以到外面去坐在船上,看看四周的风景,等我们靠近的时候再回来。”

莱拉一下子跳了起来,潘特莱蒙立刻变成一只海鸥,急不可待地要在外面舒展一下翅膀。外面冷飕飕的,莱拉虽然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但很快就冻得哆嗦起来。可是潘特莱蒙却不一样,他兴奋得大叫一声,身子一跃飞到空中,时而环绕盘旋,时而一掠而过,时而振翅疾飞,忽而船头,忽而船尾。莱拉也高兴得欢呼雀跃,心儿也跟着他一起飞了起来,脑子里催促他去挑逗老舵手的鱼鹰精灵,让她跟他比赛。可是,鱼鹰对潘特莱蒙却不理不睬,懒洋洋地趴在主人附近的船舵扶手上。

在这片凄凉的棕色空间里,没有任何生命,只有发动机那一成不变的轰鸣和船桨下微弱的水声打破了这宽广的寂静。低矮的云层阴沉地悬浮在空中,但是没有雨;下面的空气污浊不堪,充满了烟味。只有潘特莱蒙那优雅的翱翔透着一些生机和喜悦。

潘特莱蒙先是一个俯冲,然后猛地向上爬升,展开白色的翅膀,映衬着灰色的云层。就在这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突然向他猛扑过去,撞到他身上。潘特莱蒙被撞得一歪,吓了一跳,疼得他扇了扇翅膀。莱拉大叫一声,也感到了一阵剧烈的疼痛。这时,又有一个黑色的小东西飞了过来,跟第一个汇合了。它们的动作不像鸟,倒像是飞舞的甲虫,显得沉重,飞行路线笔直,发出嗡嗡的声音。

潘特莱蒙开始下降,努力躲闪着变换路线,朝船上莱拉那热切的双臂飞去。那两个黑东西不断地向他攻击,嗡嗡地叫着,十分凶恶。潘特莱蒙和她自己的恐惧都快让莱拉发疯了。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从她旁边一掠而过,朝上飞去。

是舵手的精灵。虽然看上去笨拙、沉重,但她飞起来却非常强劲、迅速。她的脑袋左右猛烈地撕咬着,只见空中黑色的翅膀在扇动,白色的翅膀在抖动。接着,一个黑色的小东西掉在莱拉脚边刷着沥青的船舱顶上,与此同时,潘特莱蒙也飞落在她伸出去的手上。

没等莱拉安慰他,潘特莱蒙又变成了一只野猫,身子一跃而起,跳到那个东西身上,把它从舱顶边缘打了回来,因为那个东西正飞快地爬着,准备逃走。潘特莱蒙锋利的爪子紧紧抓着它,走了下来,然后抬头望着灰暗的天空。那只鱼鹰扇动着黑色的翅膀,往高空盘旋,四周搜索着另外那个黑色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鱼鹰轻快地飞回来,冲着舵手叫了些什么。舵手说:“那一只跑掉了。别让这只跑了,给――”说着,一把把他喝水用的马口铁杯子里的东西倒掉,扔给莱拉。

她立即用它把那个东西罩住。那个东西像一个小机器似的,愤怒地嗡嗡直叫。

“拿好了,”法德尔・科拉姆在她身后说。然后,他跪在地上,把一张卡片从杯子下面塞了进去。

“是什么东西,法德尔・科拉姆?”莱拉声音颤抖地问。

“我们到下面去看看。莱拉,小心点儿,握紧了。”

经过那舵手精灵的时候,莱拉看了她一眼,想向她表示感谢,但鱼鹰那双苍老的眼睛闭上了,于是,她只好谢了谢舵手。

舵手只回答了一句“你该在下面待着”。

她拿着杯子走进船舱。法德尔・科拉姆在里面找了个啤酒杯,把马口铁杯子底朝上和啤酒杯的口对好,然后抽出那张卡片,那个东西便掉进了啤酒杯。他把杯子拿起来,这样他们便清楚地看见了里面那个怒气冲冲的小东西。

它有莱拉的拇指那么长,呈墨绿色,并不是黑的。它的鞘翅直立着,像是振翅欲飞的瓢虫。它的翅膀狂暴地扑打着,看上去只是一团雾,六条长着爪的腿在光滑的玻璃上不断地挣扎。

“是什么东西?”莱拉问。

潘特莱蒙现在还是野猫的样子,蹲在半英尺远的桌子上,绿色的眼睛跟着玻璃杯子里的那个东西一圈一圈地转。

“你要是把它剥开,”法德尔・科拉姆说,“你会发现里面什么活的东西都没有,没有动物,也没有虫子,什么都没有。这种东西我以前见过一个,但从来没想到在北方这种地方还会见到。这是非洲的东西,里面有个不断转动的发条,固定在可以弹起来的位置,它有一个邪恶的灵魂,它的心也全都带着符咒。”

“谁派它来的?”

“莱拉,你甚至都不必去看那些符号;你跟我一样,很容易就能猜出来。”

“是库尔特夫人?”

“当然是她,看样子她不仅到北方探过险啊。在南方的原始地带,稀奇古怪的东西多极了,我就是在摩洛哥见过这个东西的。极其危险;一旦灵魂附着在它身上,它就永远不会停下来;要是把它的灵魂放跑了,它就会变得极其恐怖,异常愤怒,会把它碰到的第一个生物杀死。”

“可它在这里干什么呢?”

“对我们进行侦察。我真是蠢透了,竟让你到甲板上去。我本应该让你按照自己的思路,去想那些符号的含义,不该打扰你。”

“我现在明白了!”莱拉突然激动地说,“那个像蜥蜴的意思是空气!我刚才就看出来了,但是我不明白它的原因,因此我努力去想,但刚才没想出来。”

“哦,”法德尔・科拉姆说,“我也明白了。那个符号并不是蜥蜴,而是变色龙,这就是为什么。它代表的是空气,因为变色龙不吃不喝,仅仅依靠空气而活着。”

“那么大象――”

“代表的是非洲,啊哈,”他说。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真理仪每灵验一次,他们对它的敬畏便增加一分。

“它一直就在警告我们这些事情,”莱拉说,“我们本该听的。可我们该把这个东西怎么办呢,法德尔・科拉姆?能杀死它吗?”

“据我所知,我们对它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只能把它紧紧地关在盒子里,永远也别放出来。我更担心的是跑掉的那只,现在它一定是在返回去库尔特夫人那儿,把它看见你的消息告诉她。莱拉,我真该死,我真是蠢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