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乔玥能体会到霍薇柔的胆怯,季长澜的身手委实太可怖了些,哪怕是之前看过小说,在亲眼见过之前,乔玥也完全想象不出刚才那种堪称诡异的出手速度。

就好像是专门为杀人存在的,不带一点儿多余的把式,干脆利落到了极致。

连乔玥都想象不出,久居深宫的霍薇柔就更理解不了,在她眼里,身边的严文和包勇已经是绝顶的高手,保护了她近十年,可如今他们就像蝼蚁一样被人碾碎,一点动静都没有,这简直超出了她的认知。

感受到身后蔓延的杀意,霍薇柔的心头涌起强烈的恐惧,慌忙求饶道:“你、你放本宫一命,你要什么本宫都可以给你……”

季长澜轻轻笑了一声,将霍薇柔丢到了面前泥泞的花坛里。

前几日刚刚下过雨,花坛里满是泥土的腥臭味,尖锐的石子割破了霍薇柔的面颊,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可季长澜忽然抬起脚,踩在了她的小腿上。

霍薇柔瞬间就不敢动了。

求生的本能让她不敢看来人的面容,在一片泥泞中,她呜咽着开口:“房间里、房间东边的壁橱里有两箱珠宝首饰,全是御赐的宝物,价值近万两银子呢,你要是觉得不够,本宫还可以带你去钱庄取黄金来,你可以把本宫的眼睛蒙上,本宫绝对不看你……”

小腿上的力道缓缓收紧,霍薇柔凄声哭喊道:“你要求一官半职也可以,只要本宫一句话,你想做多大官皇上都可以……”

“啊——!!!”

剧烈的钝痛传来,霍薇柔痛呼出声,满口白牙生生咬进泥里,可季长澜没有丝毫松脚的意思,鞋尖不紧不慢的碾着霍薇柔的腿骨,似乎要将那块骨头碾成粉末才罢休。

霍薇柔又哪里受过这种罪?浑身的冷汗被晚秋的寒风一吹,当即便两眼翻白晕过去了。

远处的窜起的火光映着季长澜冷白的面颊,他缓缓垂下眸子,浓密的睫毛在眼窝处投下沉沉暗影,一动不动的凝视着怀里的乔玥,轻幽幽的说:“另一条腿你来。”

“……”

乔玥脸色瞬间白了,刚才看着季长澜杀人已经足够令她胆战心惊了,她以前连架都没打过,这突然让她亲自来她怎么下的去手?

“你今天若是不动手,以后遇到同样的事,你还是会怕,还是会被人欺负。”季长澜抱着她转身,让她看着趴在地上的霍薇柔,低低在她耳旁道,“来,我看着你踩,不用怕。”

他的声音可以称得上是温柔,可他的眼神却跟疯了没什么两样。乔玥眼见季长澜弯腰要将她放下,想也不想的用双臂环住他脖颈,像个膏药似的紧紧黏在他身上,绷着一张小脸脆生生的说了一个字:“不。”

季长澜眸色冷了冷,乔玥后面的话止在嘴里,只剩了一双水汪汪的杏眸看着他,神色十分坚持。

他扯了扯身上八爪鱼一样的乔玥,没能扯动。

乔玥反而把腿也环在了他腰上。

窜起的火焰将半边天空染成了半紫半红的颜色,季长澜的袖袍满是寒风侵染过的凉,眼尾的绯红并未褪去,连带着眸底也带出一抹妖冶的颜色。

他的眼神很吓人,他搭在她后背上的手也刚刚才捏碎侍卫的脖子,可奇怪的是,乔玥并没有太多害怕的感觉。

就好像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一样。

“褚玉苑起火了,快来灭火啊!”

院外小厮的惊叫声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有不少侍卫匆匆赶到。

“侯爷,我们先回去吧。”乔玥小心翼翼的扯了扯他的衣领,眼圈儿被浓烟熏的微微泛红,声音也有些干哑。

季长澜衣襟微微凌乱,少女撕开的裤料被风吹起一角,似是有些怕冷,原本紧紧缠在他腰上的腿缩了缩。

“啊啾——”

乔玥打了个喷嚏,脑袋因为这一下轻轻撞在了胸口上,杏眸里带出一片润泽的水光,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季长澜眼睫颤了颤,沉默片刻,收拢怀抱将她裹在衣袖中,绕开侍卫,离开了褚玉苑。

两人回到房间里,外屋中还亮着乔玥先前出去时点好的灯,似是嫌身上这一身衣服太脏了,季长澜把她放在椅子上后,就直接将长衫脱了,只穿了身里衣在屋里走,乔玥起身想去帮他打水,却被他一个冷眼望了回去:“坐着。”

乔玥当即便乖乖坐着不动了。

经过刚才她隐隐发现,很多时候她对他的顺从不完全是因为害怕,更多的是不想让他那么生气,虽然乔玥不大明白这是因为什么,但她偏偏就是有这种感觉。

她并不是个纠结的人,想不明白的事儿也不会反复去想,只坐在椅子上等着。

季长澜打了盆热水,浸湿手巾坐在一旁,给她把脸上的烟灰擦了擦,动作虽然轻,可眼神依旧是冷冰冰的,似乎并未从刚才满是戾气的场景中走出来。

尤其是重新看到她腿上的伤口时,他脸上的杀意就更重了,乔玥甚至能感觉到给她上药的指尖在颤。

带着那么一点点疼痛和恨意的颤,恨大概是恨铁不成钢,可疼却更像是感知到她疼痛的疼,像是能将她的痛苦感同身受,甚至让乔玥觉得他比自己还要疼。

很奇怪的感觉。

乔玥见他紧抿的嘴唇都有些苍白了,犹豫了半晌,才小声说:“侯爷,要不奴婢自己来?”

季长澜在摇曳的火光中抬眸凝视着她,半晌后,忽然笑了:“你好像不知道怕?”

乔玥一开始确实不太怕,可这会儿看着他诡异的笑容,心里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就跟他刚刚抱着她去杀人前的感觉一样,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很快,乔玥这个预感就应验了。

季长澜帮她处理好腿上的伤口后,进屋拿了瓶药酒和一个檀木小匣子放在桌上,乔玥正好奇方盒里装的是什么呢,一转眸就看到了拿在季长澜指间的银针。

比在老王妃那里的要细一些,却也更长,拿在季长澜那双宛如白玉的手中,莫名有种寒气森森的感觉。

乔玥瞬间软了,险些从椅子上滑下来。

她绷着一张小脸问:“侯、侯爷要做什么?”

季长澜弯了弯唇,漫不经心的用银针挑弄着一旁的灯蕊,略微慵懒嗓音要多柔和有多柔和:“她们说的没错,耳洞迟早要打的,我动手总好过旁人。”

“不不不。”乔玥颤声道,“也有很多人不打耳洞的。”比如她那个世界就有很多人怕疼不打耳洞。

季长澜当然明白乔玥的意思。

但想起她险些让旁人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他心里的戾气就抑制不住。

既然她不肯伤人,又不会保护自己,那这些事就只能他去做。

“不会太疼的。”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