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纪婵捂住脸。

她可以不要这个装疯卖傻的臭儿子吗?

纪祎怜悯地看着脸颊胀得血红的司岂。

胖墩儿听到首辅大人说的“靖王一案连累纪婵”的话了。

这就是他的报复。

司岂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所以,胖墩儿的意思是,你爹是具尸体?”

胖墩儿叉着腰怪笑起来。

纪婵解围道:“他的意思是我见多识广,让你别往心里去。”

见多识广……这话说的。

行吧,你们娘俩说得都对。

司岂点点头。

汗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红润的脸颊也变得苍白起来。

胖墩儿知道他是疼的,小脸又皱成一团,收了笑意,问纪婵,“娘,没有止疼的药吗?”

纪婵摇摇头,“麻沸散吃多了对脑子不好,司大人只能忍几天了。”

司岂道:“儿子放心,爹能忍。”

胖墩儿想了想,“我娘说,太疼了可以哼哼几声,心里会舒服一些。”

司岂道:“爹是成年人,忍得住。”

胖墩儿道:“成年人也是人,爹你不用不好意思,我不会嘲笑你的。”

司岂道:“真的?”

胖墩儿爬上他的床,在他身边坐下,前后摇摆着他的小短腿,说道:“当然。我娘说,当你嘲笑别人的时候,别人也会无情地嘲笑你,做人要善良!”

司岂用右手撑着身子,勉强抬起左手在他脑袋上摸了一把,“你娘说的对,我儿记得也很牢。”

胖墩儿噘了噘嘴,“记性太好也很烦呐,想犯错误都不成。”

司岂深以为然。

父子俩委屈地对望了一眼。

胖墩儿凑过去在司岂脸上亲了一下,“爹,我们都是可怜人吧。”

纪婵笑了起来,“你俩要是可怜,我们岂不是更可怜,少得便宜卖乖了。”

父子俩就“嘎嘎”笑了起来。

“纪大人。”王妈妈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纪婵不大记得她,但也知道这是下人,只礼貌地点了点头。

“王妈妈怎么亲自来了?”司岂动了动。

王妈妈赶忙疾走两步,“三爷不要动,三爷不要动。”她把药碗交给罗清,说道:“二夫人担心三爷,打发老奴过来看看。”

“王妈妈替我谢谢母亲,我这边没事。”司岂疲惫地往床上趴了趴。

罗清替他擦了汗。

王妈妈知道,三爷不欢迎,她该回去了。

她看了看纪婵,想开口,又咽了回去,到底只说几句让司岂好好养伤的话,就告辞了。

胖墩儿不明白,问纪婵:“祖母担心我爹,为什么不自己来看?”

纪婵笑了笑,“这是大户人家的规矩,天色晚了,女子不能轻易到前院来。”

胖墩儿做了个怪相,识趣地没再说什么。

司岂趴在床上,心有所感,却也无可奈何。

“三爷,药可以喝了。”罗清把药碗端过来,捏着瓷勺,端好架势,打算一勺勺喂司岂。

司岂见妻儿齐刷刷地看着他,立刻改变了主意,要过药碗,艰难地往一旁歪了歪身子,一口喝光了。

罗清很新奇,他家三爷从来不是逞能的人,喝药也有些费劲,今儿可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胖墩儿从荷包里取出几块松子糖,笑眯眯地放在司岂的手心里,夸奖道:“爹你真棒!”

司岂美滋滋地放到嘴里,甜丝丝的味道从嘴里漫延到心里,屁股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纪婵把胖墩儿抱起来,“行啦,你爹累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说着,她伸手在司岂额头上摸了一把,“现在还好。”她看向罗清,“多注意你家三爷体温,高了就喊我,另外,没人的时候最好不要盖厚的东西,一定注意卫生,知道吗?”

罗清连连称是。

纪婵又对司岂说道:“首辅大人安排我住在西边客院了,有事喊我。另外,你跟管家说一声,明儿闫先生会来。”

司岂感觉额头麻酥酥的,心情也飞扬了起来,说道:“你放心,我一会儿就让罗清跟管家说一声去。”

司岂和老刘平稳地过了两天,到第三天时,司岂的伤口有了红肿迹象。

纪婵调了生理盐水,让罗清替司岂反复清洗。

司岂每次都疼得大汗淋漓。

大约凌晨时分,纪婵被急促地敲门声叫醒了。

“来了。”她麻利地穿起衣裳,开门迎了出去。

来人是司岂院子里的管事妈妈,她焦急地说道:“三爷发高热了。”

纪婵心里咯噔一下,拔腿就往司岂的院子跑去。

院子里正飘着药香。

纪婵大步进了司岂的卧室,见他盖着大被,脸白如纸,眼睛闭紧紧的。

罗清哭着说道:“纪大人,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纪婵道:“不慌,仪贵人能挺过来,司大人也不会有问题。院子里有冰吗,没有的话马上去取。”

罗清道:“这两天没用冰,屋子里没有,小的马上去取。”

纪婵没搭理他,取了一条手巾,浸在水盆里,拧出来,搭在司岂额头上。

又找一条,再浸湿,擦拭司岂的身体。

管事的冯妈妈见她如此孟浪,立刻上前打算接手。

纪婵冷冷地说道:“你有这个功夫不如替我找些高浓度的酒来。”

“这……”冯妈妈犹豫不决。

纪婵看了她一眼:“还不快去?”

她居高临下,又带了怒气,这一眼极有威慑力。

冯妈妈哆嗦了一下,立刻转身出去了。

纪婵掀了司岂的被子,见伤口红得越发厉害了,取了调好的生理盐水来,反复冲了两遍,然后继续用凉毛巾擦他的身体。

司岂最起码烧到了四十度,每一寸肌肤都是滚烫滚烫的。

纪婵一边擦,一边小声说道:“你快打起精神来,不过是一些病毒罢了,没道理仪贵人挺得过去,你挺不过去。”

司岂紧闭双眼,连声呓语都没有。

纪婵心里揪着疼,手下的速度也越发快了起来。

当司衡小跑着赶来时,罗清已经把纪婵的湿手巾接过去了,他倒了烈酒,正在擦拭司岂的全身。

纪婵问道:“他今儿又盖东西了吧。”

罗清道:“大理寺的几位大人来了,老夫人和二夫人也担心,就……”

纪婵气得不行,捏着拳头,额头上的青筋直跳。

司衡长叹一声,说道:“老夫应该闭门谢客的。”

纪婵知道大理寺来的人没待多久,待得久的是内院的妇人们。

该来时不来,不该来时倒来了。

好心办坏事,说的就是她们。

“唉……”她长长地叹息一声,卸掉了心里的那股子怨气。

行吧,反正司家她是不会嫁进来的。

小厮把药倒凉了,端过来。

但司岂既翻不过身,也张不开嘴,根本无法强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