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纪婵大笑:“尸体可以有,鱼、螃蟹、虾的尸体越多越好,新鲜的、热乎的,我来者不拒。”

司岂也笑了。

左言苦着脸,为难地看着大白瓷碗里香喷喷的被分解了的鱼的尸体,“纪大人存心的吧。”

纪婵看看司岂又看看朱子青,三人一同笑了起来。

按说,朱子青遇到难题,司岂和纪婵作为朋友应该帮,但他俩都是官身,出差这事说了不算,需要请示大理寺卿。而且,纪婵明天有课,临时放学生鸽子也不厚道。

朱子青也明白,只说在乾州候着,结束了这个话题。

四个人都不是放纵之人,喝到微醺便散了席,各自回家。

司岂是首辅公子,纪婵又是皇上的红人,大理寺卿范大人没道理不准假。

十一月二十一日卯时,两辆马车从东城门出发,赶往乾州。

在古代旅行是件很难的事,所以只要有机会,纪婵就想把胖墩儿和纪祎带上。

路上多了两个大电灯泡,司岂不得不乖乖躺在自己马车里,形只影单地颠簸了两天。

到乾州时已经是傍晚,有司家的长随送信,马车到南城门时朱子青已经等在外面了。

“哈哈哈,二位真乃信人也。”朱子青长揖一礼。

司岂让开半步,还了一礼,道:“深蓝兄不用客气,纪大人和我都有假公济私之嫌,当不得谢。”

“假公济私?”朱子青不太明白。

这时候,纪祎抱着胖墩儿下了车,舅甥二人行了礼,“朱大人好。”

朱子青又笑,“原来是这么个假公济私啊。好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合该如此。”他一摆手,“走吧,上车,朱大人请你们吃尸体去。”

“啊?”纪祎吓了一跳。

“哈哈哈哈……”胖墩儿哈哈大笑起来,“谢谢朱伯伯。”

朱子青先请司岂一行用了饭——这个时节已经没有螃蟹了,但对虾、海鱼、蛤蜊管够。

从饭馆出来,罗清陪纪祎和胖墩儿住进乾州最大最好的四方客栈,纪婵司岂则随朱子青去了州府衙门。

三人在朱子青的花厅里落座。

小厮上了茶,三人一边品,一边研究让朱子青感到为难的案子。

案子发生于十一天前,地点是西城花枝胡同。

一个赶早去买柴火的管事,发现了倒在胡同里的女尸。

死者脖子上有扼痕,大约二十出头,容貌秀丽,被发现时正处于尸僵最大化。

其身上只有一件肚兜蔽体,全身有多处外伤,后背有些奇怪的线形印痕。

朱子青亲自画了头像,虽没有纪婵画得像,但能看出七分相似。

可惜图形挂了这些日子,始终无人认尸。

尸格写得很敷衍,朱子青说,这是因为死者的巩膜黑斑太过骇人,无人愿意长时间近距离接触所致。

纪婵看完,问仵作:“既然死者只穿了一件肚兜,便极有可能是强奸案,你查验过了吗?”

仵作是个小年轻,叫周静。

他红着脸摇摇头,“那怎么好意思呢。”

纪婵无语,一拍桌子,怒道:“睡女人的时候好意思,这时候不好意思了?你是仵作,还有比替死者伸冤更加重要的事吗?”

“咳咳咳……”朱子青尴尬地咳了两声。

司岂喝着茶,镇定自若,没听见一样。

周静呐呐,求救地看了朱平一眼。

朱平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小周听过纪大人的课,知道人命大于天,但那尸体实在瘆人……唉,请纪大人息怒。”

周静倒也罢了,他们可是三、四年的老交情了,纪婵不好迁怒,只得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还有旁的线索吗?”

朱平眼里闪过一丝尴尬,“无人认尸,所以……什么都没查到。”

“唉,不然我何至于把百忙之中的二位从京城请来。二位大人,帮帮忙吧?”朱子青笑着打了个圆场。

司岂放下茶杯,说道:“找不到尸源的案子大多很难办,深蓝兄觉得死者可能来自何处?”

朱子青道:“我觉得有两种可能,一种,死者外地人,刚到乾州;一种,死者被拐卖,因不听话被凶手失手掐死。”

司岂道:“清楼和暗娼排查过了吗?”

朱平表示,都排查过,但一点线索都没有。

这就难办了。

花厅里静了片刻。

纪婵道:“尸体保存得怎么样?”现在是初冬,腐烂不可避免。

朱子青道:“我在义庄下面修了个地窖,用冰块压着呢,问题不大。”

……

司岂和纪婵从衙门告辞出来时,已然二更天了。

更鼓的声音因西北风的加持传出很远,听起来有些悲凉。

乾州没有京城的繁华,惨淡的月色是此刻唯一的光,整个城市陷入了沉睡。

司岂一上车就抱住了纪婵,在她耳边小声道:“我也想睡女人了,怎么办?”

纪婵使劲推了他一把,嗔道:“不要脸,人家想案子呢。”

司岂道:“案子回去后再想,先让我亲亲?”

纪婵无奈,凑上去轻轻啄了两下。

司岂觉得不够,又回啄两下,便也罢了。

“这桩案子你怎么想?”纪婵靠在他怀里问道。

司岂摩挲着她嫩滑的脸颊,说道:“线索太少,没看到尸体也就没什么想法……但我觉得有一件事很奇怪。”

纪婵扭头看向他,道:“什么?”

司岂顺势在她额头亲了一口,说道:“深蓝兄为人热诚大度,但不是没有原则的人。仵作因为害怕,便在验尸时马马虎虎,他不但没斥责,反倒替其说情,你不觉得奇怪吗?”

纪婵蹙起眉头,仔细回忆了她做朱子青手下时的情景,说道:“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吧,不然也不会明知我是女人,还愿意用我。”

司岂还是摇摇头,“你是女人不假,但你比男人还能干,他没道理不用你。”

“人都有两面性。魏国公府男丁多,深蓝兄是庶子,习惯了凡事靠心机,凡事靠争取,这桩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应该没有这么大度。”

纪婵笑道:“那……司大人有证据吗,他可是咱们的朋友诶。”

司岂正色道:“这一系列的案子始终没破,他原本也在我的怀疑名单中,但因为他始终不在京城,所以才从一开始就排除了他。”

“这次小马的岳母突然遇到他,给我敲了一个警钟,深蓝兄也是可以悄悄回来的。”

纪婵还是不愿相信朱子青是那样的人。

她坐了起来,辩解道:“他主事一方,下面有同知、通判和推官,不可能轻易离开乾州。”

司岂道:“那你解释一下,这桩案子明明应由推官负责,为何他全权处理了?”

“他跟咱们熟……”纪婵卡壳了,按道理,在朱子青进京期间,案子应该是推官经手的,由推官来说显然更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