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2/11页)

有人拍了她一下,花佐伊转过头,猛然发现身边一左一右,站着水明月和乔丽斯,她们微笑着搂着她的肩膀,让处在黑色布景中,仅依靠着一条光路照亮的世界,多了一丝温暖。

再接着,她看到了潘凯臣。那个严肃而严厉的男人背对着她,站在光路的前端,仿佛是感应到她的注视,缓缓转过身来。金色的光芒中,他就像是俊美的神祗,神圣不可侵犯,再亮的光,都不能夺取他本身的辉煌。

潘凯臣微微皱着眉,他总是那样看着她,像是怀着多么的不满和费解。就在花佐伊以为他要向往常那样失望地离她而去的时候,他向她伸出了手。

他说,小花,来,到我身边来。

眼中浮起水汽,下一秒花佐伊便不顾一起向他奔去,脚下的光无限向前延伸,仿佛是通向天堂的阶梯。

从来没有那样用力奔跑,从来没有那样充满渴望,从来没有那样明确自己的目标。当光线中的潘凯臣展开双臂,展露笑容迎接她的时候,花佐伊几乎要腾飞起来了。

花佐伊的手,动了一下。背朝她正与他人轻声说话的男人,像是有了感应般回头看了她一眼。

床上苍白的人儿依旧紧闭双眼,没有转醒的迹象。

潘凯臣收回视线,继续对来人说:“出门带钥匙……不,你自己和她说,我去公司,有事联系。”

沉稳而笃定的脚步声渐渐远离她的床边,听到关门声,花佐伊这才坐起来。她挠了下头,发现花佑玲瞪大了大眼,满是疑惑地盯着她。

原来刚才潘凯臣在和妹妹说话,这两人怎么就碰到了一起。

“你是醒着的。”花佑玲瞪她。

每天都在这个点被闹钟叫起来慢跑,就算现在没有闹钟,生物钟也让她自然醒了。当然花佐伊不知道,她的闹钟是被潘凯臣关掉的。

一直陪她坐在灵堂的潘凯臣,天快亮时将睡迷糊的花佐伊送回家,换了件衬衫后又要出门解决纽约来的合约问题,还有诺基亚和重组。加上没有倒过来的时差,其实他已经30多个小时没有合过眼。刚才和花佑玲说话时,眼睛都是红的。

花佐伊疲惫从床上下来,想要找杯水喝。发现在已被人注满温水的杯子边上,有个不属于她家的咖啡杯,此刻黑咖啡已经见底。那人走的有些匆忙,是吧,本来这个点他就应该在遥远的美国。他回来是为了她么。

在花佐伊还来不及皱起眉毛的时候,花佑玲就窜了过来,夺走了咖啡杯,拿去厨房清洗。

“佑玲,你准备搬来和我一起住么?”

少女的身形僵住,她把下巴抬得很高,摆出平日里浑身是刺谁都不要靠近的姿态,但抓着杯子的手却微微发颤。

“不,不可以么?”她怀着犹豫又害怕被拒绝的心情,试探着。

花佐伊倒是没有任何犹豫,很快回答。

“好啊。”

花佑玲松了口气打开水龙头开始清洗杯子,眼泪和自来水同时淌了出来。她深吸一口气,为自己打起,等下她一定要告诉姐姐,一定一定。

昨天,花佑玲一边哭一边跑了出告别会,留家姐一人守在灵堂应付宾客。因为她实在不想再见到家姐那种明明很伤心,却故作坚强的样子。

这让她想起爸爸过世的时候,家姐也是这样。从那之后,家姐就像是丢了自己的本性,变了一个人似的,扛起了花家所有的一切。而她和妈妈除了哭什么也办不到,除了依赖家姐什么也办不到。

就在这种糟糕的心情中,佑玲又遇到了那个男人。

下雨天,他一袭黑西装站在告别式的外面,一点没有想要进去的意思,手里捏着没有点燃的烟,另一手撑着把黑色的大伞,整个人笼罩在阴霾的氛围中浑身散发肃然之气,令人不敢轻易靠近。

好几次花佑玲看见他陪伴在家姐的左右,一本正经的严谨和家姐懒散格格不入,目光却从来没有离开过,也不像在勉强自己。

怎么会有这种人呢,家姐怎么会交上这种和她完全不搭调的男朋友。

“你,你为什么不进去帮我姐姐。”

潘凯臣闻言低头。有一瞬间,他几乎以为面前这个带着泪痕却满脸倔强的女孩子是她。

不,她们不止长得不像,个性也迥然不同。潘凯臣慢慢收回视线,继续漫不经心地看着告别式的方向。

“我没有被邀请。”

这种事是需要主动邀请的吗?作为男朋友却不想帮忙,他是凭什么成为姐姐的男朋友,花佑玲瞧见潘凯臣冷漠到几乎无视的表情,气不打一处来。

“你对家姐真的是认真地吗,为什么不在她最需要的时候进去帮她?!”

“那你为什么不进去帮她?”

潘凯臣的反问立刻令花佑玲语塞。

“我,我们又不是亲姐妹。那个人装什么坚强,干嘛总把别人的事扛起肩上,自己累得半死,连个性都消磨殆尽,要是不是姐妹就好了,要是从来不相遇就好了……”明明是说着狠心的话,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掉下来,在积蓄水塘的地面上溅起朵朵涟漪。

是的,她能清楚地看见眼泪掉落,在这种连绵不断的大雨中。

因为有一把大伞微微倾斜,将她遮蔽在干净的空间里,哪怕撑伞人的表情是那样的冷淡,不屑一顾。

 “你不喜欢你姐姐这副样子?”那冷冷地语气说不上抚慰人心且一针见血,但花佑玲立刻停止了哭泣,仰头望向那个笔挺冷峻的男人。

 他说:“没关系,我也不喜欢。”

   这怎么行,姐姐好不容易交到的男朋友怎么可以不喜欢姐姐?

   潘凯臣的话成功激起了妹妹的慌乱,她是不喜欢这样的姐姐,但是也不想在姐姐男朋友面前拆姐姐的台。万一因为她,潘先生不再喜欢姐姐了怎么办!

“家姐过去不是那样的人。她很坚强很爱笑,超有活力,看着她就会觉得浑身充满力量!”

“我知道。”

“而且家姐很善良,虽然有时候挺冲动的,不过也是因为她内心一直是乐意帮助他人的。”

“我知道。”

“她就像会发光一样,看着她,仿佛多大的困难也一定都会安然度过。”

方才还被数落的各种不是,立马烟消云散只剩下闪光的优点。看妹妹手舞足蹈,恨不得把见到过所有元气少女的品质都套在自家姐姐身上,潘凯臣只是重复地说着三个字。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你才不会知道。”因为那是只有她和妈妈才知道的往事,是她的宝贝。 

仿佛是为了证明他不是在敷衍小孩,潘凯臣伸手掏出一直珍藏的旧照片,摊给她看,说着:“我是真的知道。”

照片上的姐姐和记忆中的一样,她大笑发光,像小太阳那样给人光明和热量。自佑玲有记忆以来,无论是恶狗还是坏男生都怕姐姐。姐姐是她小小世界中最伟大的人物,甚至比坐镇大公司的爸爸还要令她钦佩。因为姐姐总是在她身边,无论是快乐还是痛苦,都不会离她而去,给她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