Ⅲ 今生温暖,今世无怨(第2/7页)

“可事实上你不是我,更不是她。”他说,“有许多事情是不能这么假设的。”

“你太善良了。”她说:“善良得有点儿可怜。”

“不,我还不够善良。如果我真的很善良的话,那我早就答应她了。”他的神情中充满了无奈,“既不想伤害她,也不想委屈自己。所以就一直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去面对她。”

“可是你知道吗?爱的本身就意味着一种伤害。”她说:“只要有爱,就一定意味着会有伤害。谁都无法逃避伤害,就像谁都无法逃避爱。”

“你怎么会明白这些?”他瞪大了双眼。

“我早熟。”她说。

他不由得笑了。

她把手里的花递给他:“给你的花。”

“送给你了。”他忽然坚决地说。

“玫瑰花是随便乱送的吗?情人节的玫瑰花就更应该送得慎重了。”她学着他的话,坚持着要把花还给他。

“不,我没有乱送,送得也很慎重。”他说,“我一定要把这束花送给你。”

“我不要。”她口气里的那一丝专横和强硬让她的话语也不由得尖刻起来,“你以为你送的玫瑰是人人都求之不得的吗?”

“你别那么厉害好不好?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又笑了,“你知道这么一种说法吗?在情人节的这一天,只要有人给女孩子送了玫瑰花,那么,无论那个人是谁,无论他送了多少朵,女孩子都不应该拒绝的。因为她收到的花越多,就会说明这个女孩子未来的生活就越幸福。”他调皮地看着她:“你是不敢接受陌生人的献花呢?还是不想让你的未来幸福?”

她犹豫着收下了花。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收下他的花。是因为他眼睛里的那种令人心动的微笑?是因为他话语里运用的巧妙的激将法?还是因为想要自私地祝福一下自己不可知的未来?

也许都有。也许,并不仅仅是这些。

手握着这一束玫瑰花,沐浴在他的目光里,她蓦然间觉得这些玫瑰花像是一团团正在燃烧的火一样,慢慢地烧烫了她的心扉。

忽然,一道冷冷的目光向她射来——那个女孩子回来了。她搂着一大包零食,没有坐,只是审视一般地看着她们。

“她的花是你送的吗?”过了一会儿,她向那个男孩子问道。

“是。”男孩子点点头,坦然地说。

女孩子的眼睛里顿时噙满了泪水。她一句话都没有说,跑下了车。

男孩子怔了怔,也跑下来追了上去。

车厢里的人们发出一阵轻轻的哄笑。他们是不是把她们三个人当成是争风吃醋的三角恋故事主角了?天啊,她可不愿意蹚到这摊浑水里去,她要把玫瑰花还给他!

她也下了车。

追出公共汽车站,她四处张望,发现他们俩正站在一个公共汽车的候车亭下。女孩子显然还在哭。而他则在努力地解释着什么。

她悄悄地走到候车亭广告牌的后面,想听听这个男孩子在怎么解释。

“你以前一定认识她!”是女孩子的声音。

“我真的不认识。”

“那你干吗要送她玫瑰?”

“我干吗不能送她玫瑰?”男孩子的声音里有点儿气愤,“好像我还有送人玫瑰花的自由吧。”

“那你干吗不给送我?”

“那不是对象不同嘛。”

“不同?”女孩子的声音战栗起来:“是不同!我们同学了五年,可你才刚刚和她认识十来分钟!”

“这和时间没有什么关系,只和人本身有关系。”男孩子徒劳地说。

“和人有关系?你的意思是说她比我漂亮?比我能干?比我……”

“你吃的是哪一门子干醋!”男孩子的声音显然有些着急,“我现在没有时间和你理论,我得赶紧去找她,让她把地址给我留下来。”

“你站住!”女孩子喝道:“你给我留一句话你再走!”

“什么话?”他平静地问。

“你到底还喜不喜欢我?”

男孩子稍稍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我始终都是喜欢你的。但是,喜欢并不是爱。”

女孩子打了一辆出租车,含泪而去。

男孩子看着出租车消失在车流中,忽然转回头,发疯般地向公共汽车站里跑去。过了一会儿,他又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

她走到他的面前,把玫瑰花擎到他的眼前:“还认识这束玫瑰吗?”

“你?!”他的眼睛里闪现出一丝狂喜。

“对不起,搅乱了你的情人节。”她说。

“恰恰相反,我得好好感谢感谢你,”他的眼神温柔得宛如一潭春天的湖水,“你成全了我的玫瑰,也成全了我的情人节。”

“可是她……”

“爱就意味着伤害,这是你刚刚告诉我的,是吗?”他说:“我和她的爱和伤害都是互相的。她伤害了她的友情,我伤害了她的爱情。当一个人对感情特别不明白的时候,就必然会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是不是?”

她点点头。

“我们一起去玩儿,好吗?”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说。

“可是我们才刚刚认识……”她迟疑着。

“这和时间没有什么关系,是吗?”他静静地看着她说,“她在感情上的明白之处应当是懂得如何去放弃,而我们在感情上的明白之处就是应当懂得怎么去把握,是不是?”

“可是,你敢肯定你的玫瑰花送对人了吗?”

最后,她又问。

“我当然可以肯定。”他的脸上绽出一派明朗的笑容,“本来差点儿送错,感谢上帝,我终于还是送对了。我现在才知道,刚刚和你见第一面时,我的眼睛要比我的心有感觉;可是往后面送玫瑰花的时候,我的手却比我的眼睛还要有感觉。”

他们恋爱了。

父亲的红颜知己

◎积雪草

2001年的秋天对我们家来说,是个多事之秋。父亲因为工作上受到排挤,心情一直不好,整天眉头紧锁。不久,他大病了一场,诊断结果是十二指肠溃疡加上慢性浅表性胃炎,每每犯病,定是汗如雨下,却又不能进食,无奈只好住进了医院。

我每天去医院给父亲送饭。父亲很饿可又吃不下,我第一次看到父亲的另外一面,坚强,隐忍,铁骨铮铮的男人被疾病折磨得瘦成一根麻杆,却并没有喊一声疼。

有一天,我提着母亲刚刚为父亲做好的小米粥,去医院给父亲送饭。刚走到父亲的病房前,忽然听到父亲低低的说话声,是那种刻意压低了的声音。我侧耳静静地倾听,只听父亲说道,这样做绝对不行。我的心跳立刻加快了,再听是一个女人的声音,细细的,很柔软,她轻轻地笑道,王老师,您给我这次机会。父亲有些愠怒地说,不行,我不能要。父亲的声音是决绝的。然后两个人都不出声,静静地对峙着。是什么人叫父亲老师呢?父亲并不是老师啊!那时我认为只有在学校教书的人才是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