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公关实质(第4/7页)

酒桌是个小社会,话语权也自然是男人的,女人在这种场合是弱势群体不说,有时候简直就是一碟下酒的小菜。被调笑是常见的,被视为正常的,因为这样的事成为工作的一部分时,谁也无可奈何。沙红霞自然也不能例外,每每有这样的工作安排,她只有不折不扣地去完成。在单位里,充当这种角色的人被暗地里称作“杯具”。

下班后都六点多了,一帮人的牌瘾还没有过足,沙红霞在办公室待着听通知。百无聊赖的她也上网打牌,打QQ上的四人斗地主。打了两把,有人敲办公室的门,开门一看是朱一梅,不用问她也是晚上的杯具。

沙红霞平时和朱一梅说话不多,她不是专业技术人员,是一个退役的运动员,因为拿过亚运会亚军被组织上照顾到气象台工作。上次沙红霞到北京学习的机会给朱一梅以后,回来不久她就当上了新组建的开放实验室以副代正的主任。不用说沙红霞有想法,台里很多人都抱不平,一段时间她是台里颇遭非议的人物,有关她和於台暧昧关系的绯闻传得沸沸扬扬。短时预报科一个五十好几的女同志也议论这件事,这个平时老实巴交的人,阴损地夸朱一梅和於台很般配。听到这话的人,觉得画外音是:朱一梅和她瘦弱矮小的老公不般配;於台和他腿有残疾的妻子不般配。

柯易平在这个事情上倒是想得通,他说要是提了沙红霞做主任,没准大家的矛头就对准了她,私下里难听的话也不知道有多少呢?沙红霞想想也对,与其那样的浑水,还不如在岸上自身清净呢。

朱一梅进到办公室,问沙红霞身体是不是不舒服?沙红霞不知道她这话怎么讲,不好回答。朱一梅无奈地说:“於台说今天晚上喝酒只有靠我了,让我冲锋陷阵,让我鞠躬尽瘁。”

沙红霞明白是於台找了借口照顾她,对朱一梅说:“这就为难你了。”朱一梅叹了一口气,说回家又要吵了。

“吵?吵什么,谁和你吵啊?”沙红霞明知故问。朱一梅做主任以后她老公经常和她找茬,外面还传他们打架、闹过离婚。

“还有谁和我吵?我老公。不过我不怕,打架他也不是我对手。要搞家庭暴力,是他倒霉。”朱一梅是个直率的人。

沙红霞笑了,她想问朱一梅打不打得过强壮的於台,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省气象局的一帮人到晚上八点多才丢下牌,坐到酒桌上后仍然想将娱乐进行到底。朱一梅的性格也属于运动型的,喝酒特别有爆发力,在於台的布署下,给省气象台的领导一一敬酒。

敬到石工的时候,石工怎么也不肯和朱一梅喝,要和沙红霞喝。他说姓沙的和姓石的配比较合理,是沙石组合,还暧昧地笑了笑,让人家体会他是话中有话。

沙红霞有於台对朱一梅说过的话在先,也就搬出了身体不好的托辞。哪知道石工不依不饶,站到沙红霞面前来,一定要和她喝一杯。无奈沙红霞只有放下手上的果汁杯子,端起他硬递到面前来的酒杯干了。

朱一梅拦住要回到座位的石工说:“我妹妹带病陪你喝酒,你要有所表示,要有绅士风度,不能只喝一杯了事。”

朱一梅这么做没有错,她担着酒桌上活跃气氛的角色。哪知道石工平时看起来挺正经的一个人,喝了酒就不像样了。他对朱一梅说:“要我喝没关系,但要我喝下去会去抱她。”他转身还指了指沙红霞。

这什么话?明显地有轻薄的意思,沙红霞的脸涨得通红,但又不好认他的话。省气象台的赵副台长知道石工的招数,替他解释:“他也就是以酒盖脸,说酒喝多了会抱着别人哭。”

石工晃着手上的酒杯,洋洋得意地说:“我抱着你笑吧,怕是作风有问题;我抱着你哭,是需要你的爱护,借你一个肩膀和温柔……”

沙红霞的脸色由红转成煞白,她实在难以忍受这个石工的骚扰,觉得没有必要为於台撑什么台面。

朱一梅见石工还想说下去,就上前打岔:“石工,我和你喝,我不怕出事。你抱我哭,抱我笑,抱我摔跤都行。”

於台乐了,告诫石工:“你不要抱她,她是柔道高手,一抱就让你人仰马翻,浑身骨头至少疼三天。”

大家哈哈大笑,有人问於台是不是吃过苦头,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除了骨头疼还有什么地方疼?於台不做回答,暧昧地笑笑。

石工对出来搅局的朱一梅很不满。他想整她一下,将两个大杯子倒满了,要和她来一口闷。

朱一梅不敢端面前的酒杯,为难地看了於台一眼,指望於台替她挡一下。哪知道於台扬扬下巴,示意她和石工干杯。

朱一梅将一大杯白酒像喝啤酒那样咕噜噜喝下,拿起筷子想夹口菜吃,菜还没到嘴边,酒就涌上了喉咙眼。她连忙站起身,捂住嘴往外跑,一副要喷射而出的样子。

石工哈哈大笑,说“倒也,倒也!”

沙红霞拉下脸,直愣愣地谁也不看就将手上的大半杯果汁一股脑儿倒在面前的半盘油焖大虾里,起身出去看朱一梅。

这等于摔脸子给在座的看了,一帮人面面相觑,十分尴尬。

於台见此,赶紧解释:“这个大小姐,脾气又上来了。大家有所不知,她是副省长姜松岩的妹妹。”

赵副台长说:“难怪,难怪,小姐脾气。”他感慨於台这里藏龙卧虎,他们省台最有家庭背景的也只是一个厅级干部子女。他关照石工接下来对沙红霞她们要礼貌些。

沙红霞到洗手间,见朱一梅用手指在嘴里抠着吐,吐得身体痉挛。她轻轻地拍了两下朱一梅的后背,给她递了几张纸巾后跑了出去。她闻不得呕吐物的刺激味道。

待在外面等朱一梅的沙红霞忽然想到柯易平,在下面区县搞检查的他这时候也应该在酒桌上,喝酒时会不会像石工那样丑恶?她有些担心地拨通了他的电话。

电话里听到柯易平那边声音嘈杂,果然不出她的所料,是在酒桌上。

沙红霞问柯易平身边有没有陪酒的女同志。柯易平说女同志没有,有三陪的小姐。沙红霞嗔他脸厚,告诫他少喝点酒,注意点儿个人形象。

说迟了,柯易平的舌头已经大了:“我……这是,适应基层工作,我这是入乡随……俗,我这是……”

沙红霞恼了:“你这是,你这是什么?你这是王八蛋!你哪能够在基层单位喝成这样?你回来我好好找你算账。”

柯易平真是喝多了,说那就不回来了。

沙红霞挂了电话,站在那儿生了一会儿闷气。朱一梅踉踉跄跄地从洗手间出来,沙红霞上前扶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