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成功的概念不只包含名和利(第4/11页)

“后来呢?”

“后来,我抓了把剪刀,就跟着你爸进了这个房间。”翁大海突然弯下腰,从床底下摸索出一根两手臂长、比拇指粗不了多少的竹棍,放在彤彤面前。彤彤满腹狐疑地查看着,小棍的中央除了系着似乎是从内裤腰里抽出来的一根圆皮筋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你说,这样的小棍子,这样的小皮筋,能吊死一个人吗?”

彤彤立即感觉这个带着皮筋的小竹棍非同小可,连忙去抓小棍:“你是说,我妈就是在这样的小棍上吊死的?”

翁大海点点头,拿着棍子走到靠墙的那扇衣柜前,弯腰找到一个与棍子粗细相仿的小孔,将棍子的一端插进孔里,将棍子的另一端搁在一旁的木箱上。

“你说这样的情形,这样的工具能吊死人吗?”

彤彤大惊:“我妈就是这样上吊的?”小孔与木箱刚好两手臂长的间距,而横亘在木箱与衣柜间的小棍,距离地面也不过才到史彤彤肚脐的位置。这样的情景怎么可能置人于死地?即使是儿童,也不可能玩这样低劣的游戏啊!

“我进来之后,就看到你母亲软绵绵地仰躺在地上,脸痛苦地扭曲着,嘴难过地咧开,头软绵绵地往旁边一歪,像是一个断了线的木偶,还……还……”翁大海有点不好意思,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内心真切的感受,“她整个人看上去还是那么好看,完全没有瞪眼睛、吐舌头上吊死亡的迹象。我拿来准备剪断上吊绳索的剪子,压根儿就派不上用场。”

“那……你的意思是……”彤彤脑里乱成了一锅粥。

“你不觉得很奇怪,一切都像是人为的吗?你妈颈部的淤痕浅淡,而且没有明显出血的征象,哪像是上吊死亡的人?”翁大海露出十拿九稳的语气,“一切都是有人设的障眼法。你要告,我为你作证。大叔虽然是愚人,但有生活经历,不会撒谎的。”

“可是,我妈的尸体都已经火化了。”

“请法官来演示一遍,看这样子是否死得了一个人!”对方显然对史彤彤的犹豫不决生闲气,“你自己的家事,你考虑吧!反正该讲的我都讲了,如果需要我作证的话,可以随时找我!”

说完,翁大海欲走却又忍不住回头说道:“我想,只要见到你妈那个凄苦死相的人,都会为她作证的——不然,良心上过不去。”

彤彤一下跌坐在地上,木然的头脑里串联起众人的讲述,就像是一部电影在她脑海里回放:父亲从青龙湖干休所回来后,千般担忧又万分委屈的母亲急切地询问父亲事情的真假。父亲当然不会承认,于是二人发生了剧烈的争吵,父亲失手打死了母亲,一时手足无措,纷乱中就制造了明白人一眼就能看穿的“上吊”把戏……推测着,幻想着,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从史彤彤充满凉意的身体冒了出来。她终于明白,喧闹中的安静,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恐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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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贱女人,我这辈子恨不得将整颗心挖出来熬成汤,端在你面前喂你!你却这样害我!”史彤彤的耳膜突然响起史荆飞的声音,“你说,网络上的事情是不是你无端制造出来诬陷我的?”

“你眼里、心里只有名和利,你根本没有爱的依恋,只有征服的目的,即使是躺在我身边,温柔与体贴也是表演性的。真实的你其实已经死了,你早就为自己的感情和真爱开过无数次追悼会,你在我身边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向外界宣称:你是多么模范的丈夫,你是多么成功的人士,你是多么伟大,多么富有人情……”朱韵椰突然从一个漆黑的洞穴里姗姗而来,冷漠地盯着史荆飞。

“再怎么样,你也不能在网上诬陷我啊。”

“谁知道你在外养了几个女人?得罪了哪个女人?”朱韵椰唇边浮起一个讥讽的笑意,“是你没满足哪个女人的需求,结果反目成仇,你心里有数,少回家拿我当箭靶……”

“你……把你捧上天你就自认为高贵是吧?”史荆飞突然一巴掌朝朱韵椰脸上扇去。朱韵椰站立不住,一下扑倒在床上,身体陷入软绵绵的被子里,就像深陷沙海。她越想抓住被子站起来,被子越像海草一样将她死死缠住。

史荆飞越想越气,觉得自己的一世英名就毁在这样一个柔弱无助的女人手心里,真是天大的笑话,真是他一世的奇耻大辱。他忍不住又扑了上去,像疯子一样抓住韵椰的双肩使劲摇晃着,捶打着……终于,被子里的身躯不再挣扎,不再惨叫,不再祈求。

史荆飞直起了身,欲走出房间,感觉不对劲,揭开被子。朱韵椰的脸痛苦地扭曲着,嘴难过地咧开,头软绵绵地往旁边一歪,像是一个断了线的木偶,整个身体软绵绵地弯曲着,艳若桃李,冷若冰霜。史荆飞傻了眼,伸出手指在韵椰的鼻翼下探了探,毫无气息。

史荆飞慌了,惨叫着:“韵椰,韵椰,你别死,你别死!”

“你别死,你别死!”史彤彤推开了史荆飞,抱起了朱韵椰,“你别死,你别死……”

徐泽如睁开睡意惺忪的眼睛,看着史彤彤抱着身下裹成一团的被子,拼命挤压着,忍不住拍了拍史彤彤的脸:“彤彤,你怎么了?做梦了吗?”

彤彤睁开眼睛,自己竟在母亲临死的房间里蜷卧了一夜。彤彤跳起来,刚才的一切是梦吗?她常以为梦只是人在睡眠时大脑的活动罢了,可当一切细枝末节都活灵活现、丝毫不差时,彤彤突然发觉梦是用心做的。不然她的梦怎么会那么逼真?难道说母亲的确不是自杀,而是父亲所为?

彤彤越想心越寒,眼里的悲伤无可掩饰。

“彤彤,你昨晚在这个房间里睡着了,我想叫醒你去楼上睡,又怕你醒后睡不着,所以就在这里陪了你一夜!”徐泽如将一条白色的镂花披纱搭在彤彤肩上,“凌晨还是有点凉,披上吧!”

“泽如……我觉得……我觉得……我妈不是自杀的!”彤彤再也忍受不住了,她扑倒在徐泽如的怀里抽噎起来。一个人背着隐秘的对亲人的猜疑,实在是一件太痛苦的事情。

徐泽如大惊:“你的意思是,妈是他杀?”

彤彤悲怨地点点头。

“你觉得最大的嫌疑人会是谁?”

“我爸!”彤彤一脸悲伤,那是一种决绝的苦楚,眉眼间都溢出一股子悲伤。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语气的坚定不亚于抛出一枚炸弹,炸得徐泽如目瞪口呆。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小楼的轮廓在晨曦中显得越来越清晰。小楼一侧的山林中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鸟鸣,这鸟鸣如同一种信号,唤醒了沉寂的大山,接二连三的鸟鸣在林中各处纷纷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