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大雁塔
从圣楼集团的供应商大会回来，白廷做了一夜的梦。
他梦到他和小黑搬家了, 或者说, 没有家。
他们住在一辆宽敞而舒适的房车里, 以天为盖地为庐。他们驾驶着房车，行走在西藏, 白廷穿越前最想再去一次的地方。
他们开到林芝，十里桃花映着南迦巴瓦峰的圣洁。小黑为他煮了一杯甜奶茶, 他舀了一碗青稞酒，两人躺在桃花间, 感受着内心的平和。
他们开到布拉达宫, 倚靠着巍峨的殿宇, 看着西藏澄澈得触手可及的蓝天，看着虔诚的藏民祈祷、跪拜。
他们开到纳木错，开到盐井古盐田, 开到冈仁波齐……在开到普莫雍错时, 梦醒了。
白廷有些恍惚, 看着明晃晃的天花板。
梦中的场景太温馨，他一时不愿梦醒。
半晌，他才从床上坐起，下楼。
吃完早餐迈出庭院，看到在前方西湖漫步的身影, 他一时有些恍惚。
古冠玉热情的打招呼：“白老板，早。”
白廷：“你们怎么……”
程智解释道：“老大这不是失去一年记忆了嘛，正好来华夏星了, 就在以前生活的地方走走，或许能有帮助。”
王鹏道：“白老板，方便的话，可以到你屋子里坐一会吗？”
白廷默不作声，眼睛扫过了同样一言不发的楼开墨。
“垃圾。”一个女声忽然插入。
众人寻声而望，见一身姿曼妙的姑娘坐在庭院大门的门檐上，一手举着只烤鸡。
古冠玉眼睛一亮，他就喜欢这般同他一样放荡不羁的人。“这哪有垃圾呀？”
实行了“垃圾分类”制度后，华夏星向来以干净整洁著称，举目四望，连张纸屑也见不到。
小青吐了个鸡骨头：“我是想说，在座的各位都是辣鸡。”
白廷：……
最终，白廷还是本着来者是客的原则，将几人请进屋子。
楼开墨坐在客厅内，慢慢的打量一圈。
白廷看着他，昨夜的梦境仿佛重现了。
身旁，古冠玉锲而不舍的找小青谈话。“原来小青姑娘是西湖的负责人，西湖真是个好地方。”
小青：“呵呵。”
古冠玉：“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而小青姑娘，就是这万里挑一的有趣人。”
小青：“你内涵我长得不好看？”
古冠玉：“不是不是，小青姑娘自然是一等一好看，只是夸赞小青姑娘灵魂十分有趣罢了。”
小青：“呵呵，那你要等中元节时候来，你可以见到非常多有趣的灵魂。”
另一边，白廷为几人沏了西湖龙井，又端了些甜点蜜饯。
古冠玉指着那盘龙须糖，激动对楼开墨道：“老大，你试试这个，之前你超爱，我想要找你要一块你都不给我！”
楼开墨盯着精致的陶瓷盘子有一会，而后才伸手，优雅的捻了一块。
“挺甜。”楼开墨评价道，似乎没有再食一块的兴趣。
古冠玉殷勤的给小青递了一块，才道 ：“别说，老大恢复正常后口味也不一样了，之前看老大那样吃甜食，我都吓了一跳。”
小青摆摆手，表示自己对甜食没兴趣。
古冠玉：“小青姑娘对什么有兴趣？”
小青看破世事：“万物皆无趣。”说着，瞅了白廷一眼，补充道：“无趣的最高境界，那必然是谈恋爱了。”
中了一枪的白廷：……
古冠玉：“小青姑娘一定是没遇到有趣的人，才会不想谈恋爱。”说完挺了挺胸膛，毛遂自荐。
小青姑娘：“我只想谈场你妈甩给我一千万支票，用金钱狠狠羞辱我，要我离开你的恋爱。”
白廷：……
王鹏看不下去古冠玉这模样，将人拉人回来。
程智品着西湖龙井：“这西湖龙井，香气扑鼻，一杯而下，沁人心脾。”
小青凉凉道：“可惜自古好马不能配好鞍，好茶不能遇好人。”
客厅内一时有些尴尬。
未发一言的楼开墨忽然对白廷道：“白老板，我能上楼看看吗？”
白廷又恍惚了几秒，才应和了一声。明明是熟悉的声线和脸，却像隔着一层迷雾。
两人上楼。
卧室空荡荡，仅有一张床，一方书桌，和一个装饰性的鱼缸。
“看来白老板是简单主义爱好者。”楼开墨开口道。
白廷“嗯”了一声。
楼开墨打量了一圈，似有有所顿悟：“想来白老板是把我以前的东西都清理了？”
白廷愣了会，正想解释，就听楼开墨道：“挺好的。”
白廷不解。
楼开墨踱步至木窗旁，看着窗外远山青翠，桃柳成行。
“白老板。”楼开墨道。“过去一年，感谢您的关照。”
白廷一愣 ：“客气了。”
“之前和您不告而别，多有不周，还请原谅。”
“没……没关系……”
楼开墨忽然转过身，看着白廷：“白老板，我从冠玉那，也隐约知晓我们过去的感情不错。”
“嗯……”
“不过说到底，你认识的，你喜欢的，是个叫小黑的人，和我没关系。我不会成为另一个人的代替品，也请白老板，莫要太纠结过去。毕竟我们不是同道中人。”
白廷说不出话，感觉像喝了一壶烈酒，却没有一梦黄粱，只有烧心灼肺的痛。
楼开墨看了一眼，转身下楼，临近楼梯，又补充了句：“当然，白老板有任何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和程智开口。”语气里有几分居高临下的倨傲。
白廷没有回话，等到脚步声消失在楼梯转角，憋了几日的眼泪终于忍不下倾盆而下。
他何尝不知道，他等的人已经不在了。
那在一片荒芜中的惊鸿一瞥，携手华夏星跋山涉水的日日夜夜，名川大河中赏星摘月的惬意情怀，还有胜过所有风花雪月的怦然心动，最终都落成了西子湖畔的断桥残雪。
春来了，雪融了。
所有人都在感叹“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没有人会怀念那一滩化了的雪水，哪怕它曾在寒冬里，倾注了所有爱和热诚。
身前的窗户忽然暗了下来，一庞然大物挡住了窗口所有的光。
“白老板，哭啥呢？”
一个白色的蛇头努力想探进窗内，苦于窗太小，头太大。
白廷低头，立马抹干脸，笑道：“白素贞，说几次了，不要在我屋顶晒太阳。”
白蛇伸了伸信子，想要抹干白廷脸上的泪痕：“呵，别转移话题，哭啥呢，快跟姐说说。”
白廷：“没，忽然想到你和许仙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一时感动，情难自已罢了。”
白蛇歪了歪头，似乎在思考这话是否有忽悠。
片刻后，她理所当然的点头：“怪不得，我和老许历经磨难，白老板哭得这惨烈也是理所当然。不过都已经时过境迁，白老板还是莫要沉迷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