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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那个因嫖娼案受到记大过处分的吴卫东,见杨登科成了董局长身边的人,也常找借口跟他套近乎。杨登科明白吴卫东的意图,是想通过他与董局长搭上界,早日把处分给撤销掉,好再在局里谋个位置。吴卫东是什么角色,杨登科太清楚不过,不想理他。

你不想理他,但他要理你,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一天董局长在局里主持党组会议,杨登科没出车,在司机班里跟小钱和胡国干打牌,吴卫东忽然溜了进来。吴卫东当办公室主任时没少给司机们脸色,所以瞧都没人瞧他一眼。吴卫东已经习惯了这种冷遇,也不在乎,一直站在杨登科身后看牌,时不时还要指点两下。杨登科不听他的,他说出小五,杨登科偏偏要出大肆,宁肯输钱给胡国干他们也在所不惜。

打了一阵,曾德平打电话来把胡国干喊走了,吴卫东赶忙坐到胡国干的位置上,抓起牌洗起来。牌洗好了,吴卫东催杨登科两个抓牌,杨登科眼望着天花板,无动于衷的样子,像是屋里没有个吴卫东似的。小钱干脆站起身,离开牌桌,哼着小调出了司机班。吴卫东脸红了一下,只好把牌放下了。

就在杨登科也准备出去的时候,吴卫东拉住他,从衣服里面掏出两条红塔山香烟,塞到了他的怀里。杨登科乐了,说:“吴主任你也太客气了。”掉头对着门外大声喊小钱,要他快回来。小钱还没走远,也不知啥事,又打了转。杨登科说:“人家吴主任送烟慰问我们,小钱你走开干什么?也太不给老领导面子了嘛。”

话音才落,胡国干也进来了,见杨登科手上拿着两条烟,说:“今天司机班分烟?”杨登科说:“吴主任请客。”给他两个一人扔了一条。胡国干和小钱嘻嘻哈哈开起吴卫东的玩笑来,一个说:“人家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吴主任你已经下去那么久了,还记得关心我们这些老下级?”一个说:“那还用说,吴主任肯定是送烟的人太多了,自己又抽不了,才特意请我们给他排忧解难的。”

吴卫东当然知道他们是在挖苦自己。都说拔毛的凤凰不如鸡,吴卫东头上去了办公室主任的帽子,不可能再给人签字画押,还有谁送烟给他?却也不好计较,说:“你们别嘲笑我了,我一个带罪之人,谁都躲着,还有谁会理睬我?我这是刚掏钱从超市里买的。”

说着话,胡国干把手上的烟当场撕开,拆了一包,一人发了一根。杨登科拿烟放鼻子下面闻闻,划火柴点上,抽了一口,烟味挺香挺纯正的,知道吴卫东说的不假,确实是刚买的。却故意吸吸鼻翼,说:“这烟怎么霉味这么重呢?”

小钱刚点上烟抽了一口。却怎么也没觉出霉味来,莫非一包烟还有两个样的?不免有些奇怪。不过小钱是个机灵人,旋即就明白了杨登科的意思,也说:“我也吃出了霉味,吴主任你这烟在家里收了好久了吧?”

胡国干也反应过来,拿开嘴里的烟,往地上啐了一口,说:“吴主任你这烟肯定还是你做主任时收的贿烟,放得太久了变了质,要不怎么这么难抽?”说着一甩手,把整条烟都扔进了垃圾桶里。小钱也学样,让自己手中那条烟享受到了同样的待遇。

哪有这样的事?吴卫东可是那家卖烟的超市的熟客了,他们应该不会害人的。他心有不甘,过去拣了垃圾桶里的烟,认真抽了一口,丝毫霉味都没有。又对着灯泡照了照,出产日期也很近。他脸上立即紫了,想申辩两句,又忍住了,转身出了门。杨登科几个便在后面大声笑起来,高声叫道:“开局开局,霉烟有什么可抽的?还是打牌有意思。”

牌还没抓完,杨登科手机响了。一看是董志良的号子,便把牌扔掉,出了门。只见董志良已经到了蓝鸟旁边。杨登科一按跟钥匙串一起挂在腰上的遥控器,蓝鸟啾地一声,门锁便落了下去。将车开出农业局,杨登科问往哪个方向走,董志良说:“你看今天这么好的阳光,我们到郊外去兜兜风吧。”

董志良还有这样的雅兴,倒是杨登科没想到的。

出了城,贵水河潋滟于前。前边不远处有一条不宽的沿河小马路,车少人稀,董志良说:“到那边看看。”杨登科方向盘一打,将蓝鸟开上了小马路。转过一个山嘴,迎面是满山遍野的橘林。正是橘花吐蕊时节,枝头绽放着银白色的橘花,花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杨登科知道到了城南园艺场的地盘上。城南园艺场是农业局的二级机构,过去杨登科曾开车送领导来过几回,但都是走的另一条大道,没走过这条小马路。

小马路像腰带一样缠绕着园艺场,不一会蓝鸟就到了园艺场的另一边,上了一条大马路。真是山不转水转,竟然到了临河而居的侯家村地界,就是杨登科几个月前来过一回的战友猴子家所在的侯家村。

董志良在车上,杨登科当然不好去会猴子,继续前行。不一会出了侯家村,离园艺场场部就很近了,杨登科提议说:“既然到了园艺场的地盘上,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吧?我跟何场长打过几回交道,那人挺豪爽的,老板你是场里的垂直领导,到了这里不进去打声招呼,人家知道了会有意见的。”董志良说:“那就依你吧,反正今天是来游山玩水的。”

得了董志良的话,杨登科就把蓝鸟开上了通往场部的马路。一晃一晃就到了场部前面的坪里,那里已经停了一部旧桑塔拿,杨登科认出是场里的小车。像是早知道董志良要来似的,蓝鸟还没停稳,何场长已经从场部里走出来,上前给董志良开了门。下车后,两人握了握手,寒暄着,一前一后进了办公楼。

何场长的司机小马也走过来,迎住杨登科,尾随领导进了屋。这也算是对口接待吧。如今上级单位来了领导,下级单位除了有相应的领导对口接待外,连司机也不能忽略掉,由下级领导司机或办公室主任照顾上级领导司机,冷落了人家那是担当不起的。这已经成了一种行规,虽然也没谁见过红头文件,但大家都心照不宣,比红头文件还遵守得好。大概这也是单位司机最愿意给领导开专车的主要原因之一。

进了接待室,两位副场长和场部秘书都在忙着往桌上摆放香烟水果,原来场里是早有准备的。杨登科这才恍然而悟,董志良说是到外面来兜兜风,其实他早有安排,事先已给场里打了招呼。当领导的都这样,虚中有实,实中有虚。据说有些领导有事出门,说是去开会,可能要是去会客人。说是到人大去,可能是要去政协。出差也一样,说是要坐火车,其实是坐飞机,说是要坐飞机,其实是坐的轮船,一句话,就是要让你搞不清他到底是坐的什么,尽管他坐什么只有那么多人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