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陈大炮(下)(第2/3页)

赵长江被这件突然事件搞得有些措手不及,情况很严重,确实应该按照陈达和说的办,但问题是,这件事真的那么单纯吗?陈达和突然翻出十年前的案子,难道是上面有了想法?

赵长江摇摇头,不再想下去,极快地道:“就按你说的办。”

陈达和答应一声,挂了电话。

“谁的电话?”身边老伴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赵长江温和地一笑,“没事!”将床头灯调得更暗一些,“你睡你的。”

年纪越大,越会珍惜身边与你相濡以沫的人。

看着老伴又慢慢闭上眼睛,赵长江拿着电话,犹豫了一下,开始拨江书记的号码。不管消息是真是假,自己也要向江书记汇报一声,这个案子,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

京城后海胡同的四合院。

今年春天来得好像特别早,春节刚过,院里的梧桐就吐出了嫩芽,刚刚见到嫩芽时宝儿大惊小怪地乱喊,现在小家伙已经远在千里之外。

呆呆看着窗外梧桐的嫩芽,唐逸有些想念现在爱作怪、咋咋呼呼的宝儿。

“唐主任,您喝茶。”身后怯怯的声音,保姆小芸冲了茶,送到了茶几上。在唐家做活,天生好像就会被灵气熏陶,小芸比刚刚进门时更加水灵了,一身橘黄的套装,衬托出苗条的身材。

唐逸笑了笑,回到沙发上坐下,问道:“过几天回老家去看看,大过年的都没时间回家,我这心里可不落忍。”

“没事,我给家里打电话了,夏总,夏总给我家安的电话,我,我几时都可以和家里人说话。”小芸眼里满是感激。

唐逸笑着点点头,兰姐给了小芸一笔钱,叮嘱小芸专款专用,给家里安上固定电话,想家人了,就可以给家里打电话,有时候,兰姐还是很细心的。

“那也要回家看看!”唐逸说着话,手机音乐响了起来,小芸忙去餐厅继续做“千层饼”,跟着夏总,学了很多西式甜点的做法呢。

“书记,事情办得差不多了。”话筒里是陈达和的大嗓门,“项荣,就孔来恩的死党,全招了,梁州纵火案,孔来恩这小子早就知道,焦军也有份,现在项荣已经被省厅控制,检察机关和纪委都介入了,好像要成立专案组,老赵说,要我干副组长。”陈达和笑声很愉快。

唐逸对苷州的事略有耳闻,他也想不到陈达和是怎么从项荣嘴里将情况挖出来的,要知道项荣肯心甘情愿背了黑锅,家里人肯定得到了妥贴的照顾,十年都过去了,他想也早习惯了狱里的生活,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将十年前的事抖出来?

唐逸就笑:“你倒本事大。”

陈达和却叹口气,“不是本事大,是这帮人觉得我老陈水平低、层次低,唐书记,我像能买凶杀人的人吗?”

唐逸回想陈达和给自己的印象,就笑道:“这我可真说不好。”

陈达和哀鸣一声,“书记,我死了算了!”

唐逸微笑不已。

这时候,兰姐美滋滋哼着小曲从外面进来,细高跟迈着猫步,风情撩人,抬头乍然见到唐逸,兰姐的小曲嘎然而止,送上甜甜的笑容,唐逸就瞪了她一眼,兰姐干笑两声,悄悄溜进了餐厅。

……

孔来恩坐在沙发上,看着圆桌旁面色淡然的江书记,心里轻轻叹口气,他知道,不管最后省委和中央准备怎么处理自己,但自己的政治生命,无疑走到了终点。

“明石书记,我辜负了您的期望。”孔来恩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明石书记这个人,是很重感情的,管沪生离开宁西后,孔来恩有一段时期是很艰难的,是明石书记保护了他,继续重用他、培养他,孔来恩希望在这个时刻,明石书记的感情能占据上风。

明石书记轻轻叹口气,双手举起做着手势,“有时候风这样吹,有时候呢风又那样吹,这个风,不管怎么吹,也不能变成阴风,来恩啊,你赞同不赞同?”

孔来恩脸涨红,很不自然地说:“赞同。”

明石书记深深凝望了孔来恩一眼,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孔来恩呆坐了一会儿,慢慢起身,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江书记的办公室。

走廊里,三三两两的干部急匆匆地进出着各个办公室,有见到孔来恩的,还是含笑打招呼,但孔来恩却觉得,他们的笑容好像都在预示着什么,身上,突然有点冷。

电话响了起来,孔来恩看看号,是谢文廷,他没有接,慢慢挂断,呆呆来到走廊尽头的窗口,看着楼下蚂蚁般的人流来来往往,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经一再戏言“拿下陈大炮”,讽刺的是,自己从没正视过的这个人,却一声不响地给了自己一口,而且是很致命的一口。

不要轻视任何一个对手,这句话是谁说的来着?孔来恩精神有些恍惚。

“孔书记,孔书记!”几名干部突然跑过来,七手八脚地将孔来恩从窗边拽开,孔来恩回过神,看着这些面带激动的干部,孔来恩苦笑道:“怎么?你们以为我会自杀?”

“不,不是。”干部们忙不迭地解释,孔来恩不再理他们,慢慢走向了电梯通道,突然,很想给陈达和打个电话,问问他是怎么办到的,当然,这个想法是永远不会付诸行动的。

谢文廷挂了电话,轻轻地叹口气。

“他不接?”书桌的另一边,坐着一位矮胖的中年人,是谢文廷的亲舅舅,中气集团副总裁纪乐东,正在与西亚某国谈判通过宁西的输气管道,能提前获知中气集团的种种动作,也是谢文廷决心在宁西建造国内最大天然气化工基地的原因之一。

谢文廷摇摇头,拿起了桌上的照片,是陈达和和一漂亮女孩儿亲密依偎在一起的合照,又慢慢放下,笑了笑道:“没什么意义。”

纪乐东微微点头,虽然侄子实际上心里燃起了团团怒火,甚至用气疯了都不为过,但他仍能保持冷静,知道下面一些人的建议实在有些荒唐。

这些日子纪乐东一直在宁西,对侄子、孔来恩、陈达和甚至焦军、秦成业的种种纠葛大致上都很了解。只是谁也想不到陈达和除了风闻情人不少,经济上竟然查不出一丝问题,仅仅拿作风问题来做文章,那这篇文章还真的不好做,尤其是,陈达和本就不该成为谢文廷关注的重心。

一个看起来粗犷无理甚至满身痞气的官员,竟然间接将侄子最器重的左膀右臂拉下马,纪乐东可以想象侄子现在心里的怒火,因为自从来宁西后辛辛苦苦的规划,因为一个陈达和都付诸东流,甚至可以说,这两年侄子的心血都泡了汤。

谢文廷慢慢点起支烟,笑了笑道:“看来,秦成业要上书记喽。”

纪乐东微微点头,看着侄子,他心里竟然有些怜悯,是真的时运不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