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基本国策(第2/8页)

刘全友说:“你们不是有点小义务,是有大责任,为什么不跟踪落实?”

老甘苦着脸说:“他们不是在广州、上海,就是在新疆、内蒙,谁给我出路费呀……”

从河塘村出来,天已黑透了,计夫顺积极地问:“是不是再到其它村看看?”

周苹沮丧地说:“不去了,不去了!我们内部出了叛徒!”

周苹一行走后,计夫顺马上交代吴主任连夜给市计生委办公室的那位“叛徒”同志送十斤小磨香油,和一挂猪下水。吴主任说,人家不在乎这点东西,是想给他本家哥办个农转非。计夫顺想都没想便说,那就办,以后用得着他的时候多了。

老甘、老聂他们也追了过来,要留镇领导们吃饭。

计夫顺心里有事,不想吃,镇长刘全友和吴主任想吃,计夫顺同意了。

喝的仍然是沙洋县产名酒“一块八”,菜还是老八样。老甘自认为这次为太平镇的党和政府立了很大的功,喝酒时说话的口气就不注意谦虚了,让计夫顺冷嘲热讽地弄了几句。吴主任倒谦虚,却愚蠢,当着老甘、老聂的面就请示,说是后山村有个植树造林发起来的户主,家底子挺厚,愿出三万生个二胎,不知能办不?计夫顺没好气地说,不办不办,就是三十万也不办了!再办下去,就把我办进去了。吴主任直嘟囔,三万哩,前几天一万八咱都办过,很心痛,也很不乐意的样子。

正喝着,那位村妇女主任又跑来了:“甘书记,聂主任,有情况!”

老甘不急不忙地问:“怎么?他们又杀回来了?”

村妇女主任连连点头说:“他们的车已经进村了。”

老聂也问:“那帮超生娃儿们回来没有?”

妇女主任说:“没,没,还在山洞里躲着呢,我是先给你们打个招呼!”

老聂说:“那你急什么?”酒杯一举,对计夫顺和刘全友说,“计书记,刘镇长,咱喝咱的!”

计夫顺早考虑到周苹完全有可能再冲到村委会来,又虎着脸演上了戏。

老甘直笑:“计书记,这鬼子还没来到面前嘛,你咋又端起来了?你就放心喝你的酒,咱这里可是抗日时期拉锯地区,对付鬼子和八路,我们都有一套!”

计夫顺真火了,酒杯重重一放:“老甘,你是把我们各级政府当鬼子对付了,是不是?今天对付的是市县领导,过去就这么对付我和刘镇长,是不是?村口是不是还有人放哨?老甘,我告诉你,出此下策,也是被逼无奈,哪天我就是下台了,也得先把你狗日的撤了!”

老甘笑不出来了:“计书记,咱们谁跟谁?今天咱们可是在一条战壕里呀!”

计夫顺把头用力一摆:“两回事!我们镇上收点超生罚款,是要解决很多迫在眉睫的大问题,你们呢?是他妈的变着法子弄钱喝酒!”

刘全友也说:“是哩,一天到晚醉醺醺的,我就没见你们清醒过!”

老甘赔着小心提醒说:“计……计书记,刘……刘镇长,这……这年把你们二位镇领导也没跟着少喝呀!”

计夫顺被堵得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气得直翻白眼。

刘全友则恼羞成怒,桌子一拍:“老甘,你说什么说?我和计书记一来,你就上一块八,你们平时喝的是什么酒?起码老窖!别他妈的以为我们不知道!”

这时,门前响起了汽车的刹车声和杂沓纷乱的脚步声。

计夫顺知道情况不妙了,打断刘全友的话头,借着一肚子情绪,向正确的方向发挥,声音很大:“我看刘镇批评得很对!你们工作就是落得不实!就是花架子!关于流动人口的计划生育管理问题,后山村有宝贵经验嘛,你们就是不重视,不学习!今天不是我批评你们……哦,哦,周主任,你怎么又回来了?!”

周苹冷冷看着计夫顺:“计书记,说,说,继续说!”

计夫顺觉得哪里不对头了:“周主任,我这正批评着他们呢,你看……”

周苹说:“我不看了,还是你出去看看吧!有请了,计书记!”

计夫顺跟着周苹走到门口一看,差点没当场晕倒:两个面包车里装满了超生妇女和她们的孩子,而且不是他们镇上掌握的那收了钱的六个,竟是二十五个,大的六七岁,小的仅三四个月,还在妈妈怀里吃奶!

周苹很得意,有点猫玩耗子的意味:“计书记,我们内部出了叛徒不错,你们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嘛!不要以为藏在山洞里我们就找不到!知道我的外号叫什么吗?双枪老太婆!没有点和你们打游击的水平,我还当什么市计生委主任!计夫顺同志,我劝你就不要再抱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了,从现在开始,老老实实交待问题,争取组织上从宽处理!明天,中共沙洋县委会找你的!”说罢,手一挥,“撤!”

这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倒误了卿卿的性命!计夫顺眼睁睁看着周苹和她的车队在柔润而可爱的月光下绝尘而去,像根被烧焦的木桩,呆呆站在村委会门前的空地上,足有四五分钟一动不动,一句话没有。

刘全友上前推了推计夫顺:“老计,老计,你是怎么了?”

计夫顺这才醒了过来:“哦,刘镇,回去,快回去开会!”

老甘小心地说:“这么晚了,还……还开什么会?计书记,咱就……就接着喝吧,今日有酒今日醉,别管明天刀砍头,反……反正事已经出了……”

计夫顺一把揪住老甘,眼睛血红:“这事怎么出的?啊?你他妈的给我说!”

老甘吓坏了:“计书记,我混蛋,我……我连夜查这个叛徒!”

计夫顺怒道:“我说的不是查叛徒,是说的那二十五个超生!我知道的只有六个,怎么一下子变成二十五个了?那十九个你们村里收了多少钱?你们是自掘坟墓,也把我往坟坑里推!”放开老甘,又对刘全友说,“刘镇,咱们真该死呀,咱们上面开了一个口,他下面就给你挖了个洞,连墙都挖倒了!趁咱们还没下台,马上回去开镇党委会,就研究一件事:改组河塘村班子,把甘同生和老聂全撸了!”

说罢,拉着刘全友上车就走,连头都没回。

这回轮到老甘和老聂在柔润而可爱的月光下发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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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小阳这阵子真是交了霉运,几桩事的操作都不太顺利。国际工业园刘总那篇谈经验的文章辛辛苦苦写好了,三万块钱的版面费也让刘总及时交了,副总编田华北愣是不签字发稿,说是市领导打过招呼了,国际工业园的污染问题很敏感,凡是园区内重要涉污企业的报道和文章一概不发,暂时要享受一下香烟广告的待遇了。刘总的经验文章享受了香烟广告的待遇,刘总打到《峡江日报》账上的三万块钱,田华北还不愿退,说是哪次搞征文活动给刘总挂个名,让他当一次评委吧。这么一闹,大姐沈小兰去刘总那里当副总的事就屁了。好在大姐日子好过多了,二审判完的二百六十万先拿了回来,红峰商城的官司也有打赢的希望,倒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