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寨情突变(第2/9页)

王培松揉着红肿的眼睛问:“赵启功不做明确指示,也不会授意吗?”

李东方反问道:“王书记,你想想,这样授意,赵启功就不考虑后果吗?”

王培松哼了一声:“东方同志,你也想想,这个同志对省委书记搞政治讹诈考虑过后果吗?一般同志谁敢啊?!是寻常的思路吗?他赵启功就想得出来,就干得出来!我不知道这是愚蠢还是高明,事实上他已经这么干了,而且把明仁同志搞进军区总医院去了,差一点儿连老命都送掉!”

李东方被这话说动了:王培松是有理由怀疑赵启功,此人既然敢对大老板搞政治讹诈,为了自己的政治利益难道就不敢授意陈仲成去做这种出格的事吗?事实已经证明此人胆子很大,在陷入被动之后仍保持着进攻姿态,在当时特定情况下,也不是没有可能向陈仲成进行某种暗示。只要赵启功不把话说明,说透,就算事情败露,谁又能拿他怎么样呢?他李东方怎么就敢替这种没有原则的政治人打包票呢?

看着王培松熬得疲惫不堪的面孔,想着躺在军区总医院的钟明仁,李东方觉得说不过去了,这才答应当晚和陈仲成进行一次谈话,把这事搞搞清楚。

省反贪局的同志为这次谈话进行了精心安排,为了制造一种宽松的气氛,证明这不是一次审讯,谈话安排在反贪局小会客室,除了李东方之外,反贪局的人员一个也没安排参加。但是,反贪局白局长也没瞒着李东方,一见面就神秘地告诉李东方,小会客室里预设了录音设备,陈仲成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录下来。李东方当即责问白局长:你们怎么能这样干?谁指示的?谁批准的?白局长吞吞吐吐说,是具体办案人员的建议,他觉得是好主意就采纳了。李东方不相信白局长这番解释,怀疑是王培松批准的,觉得如果王培松这么做就太过分了,也对他这个市委书记缺少起码的尊重。

正阴着脸生气,王培松到了,得知反贪局的这种安排也很惊讶,绷着脸批评了白局长一通,又征求李东方的意见。

李东方尽量平静地说,还是在审讯室谈吧,让纪委书记主谈,我协助做工作。

王培松想了想,同意了,吩咐白局长安排在第一侦讯室。

到了第一侦讯室没几分钟,陈仲成便被押进来了。

李东方注意到,陈仲成的精神竟然不错,对他的到来没感到多少意外,进门坐下后,还冲着他点了点头,说了句:“李书记,我知道王书记早晚会请你来的!”

白局长呵斥说:“陈仲成,领导不提问,你不许随便说话!”

王培松看了白局长一眼:“你怎么不让人家说话呢?今天我和李书记还就是要听听陈仲成谈点实质性问题!”他把面孔转向陈仲成,犀利的目光在陈仲成脸上扫视着,“比如说,你向犯罪分子通风报信这件事,和赵启功同志有什么关系啊?”

陈仲成果然什么都懂:“王书记,你这有诱供的嫌疑吧?”

王培松笑了笑,走到了陈仲成身边:“诱什么供啊?赵启功同志自己已经主动说了,你向市建委那个秦副主任和国土局那位副局长通风报信后,向他汇报过,既然有这个基本事实,我们当然要弄弄清楚: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呀?啊?”

李东方马上接过了话头:“老陈啊,上次谈话时,我就劝你主动向省委交待问题,不是没和你说过嘛:有些问题如果赵启功同志先谈了,你就被动了。现在是不是这个情况呢?事实证明,你是被动了嘛!这第一不被动了,第二不就不能再被动了,把这件事搞搞清楚,对你本身也有好处嘛。”

陈仲成沉默了一下,说:“李书记,我上次也和你说了,既然我是在劫难逃,也就不想逃了,谁愿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我对你们这些领导都没坏心。”

王培松好言好语地劝说道:“陈仲成,你这话就不对了。不是谁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总要实事求是嘛!是你的事,你想赖也赖不掉,不是你的事,我们也不能冤枉了你!我还就不信你胆子这么大,没有赵启功的事先允许,就敢这么做!”

没想到,陈仲成扫了王培松一眼,却反戈一击:“王书记,你这可真是诱供了!”

李东方觉得王培松是在诱供,怔了一下,呀就暂时不插话了。

王培松根本不理这碴儿,沉下了脸,审视着陈仲成,厉声责问道:“诱供?陈仲成,我王培松还不是糊涂虫!我请教你一下:如果没有赵启功的指示或者授意,真是你自作主张干的,你干完后为什么还要跑去找赵启功汇报?这说得通吗?况且,你不是一般的干部,是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还是公安局长,难道不知道这是违法犯罪行为吗?难道不怕赵启功按原则办事,通过组织上严厉处理你吗?!”

陈仲成不为所动,冷漠地看着王培松说:“如果你一定坚持诱供,我啥都可以承认。你们要我怎么说,我就怎么说——王书记,请你指示吧:我该怎么说?”

王培松火透了,桌子一拍:“陈仲成,我要你实事求是地说!”

李东方想了想,认为王培松的这番责问很有道理,其实,这也是他私下里思索过的问题,便又插上来说:“老陈啊,你这叫什么态度?!王书记话说得很明白,要你实事求是,你到底实事求是了没有?我们上次谈话时都说了些什么,你有数我也有数,你还能指望谁来保你吗?那种你所说的政治人讲的是政治利益嘛,当他没有政治利益可图的时候,你就一钱不值了!现在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你要清醒,不要被人家一脚踹开了,还死心塌地为人家卖命当狗,那不值得,也太下贱了!”

陈仲成却不清醒,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对赵启功的问题就是只字不谈。

王培松冷静下来后,迂回做起了思想工作:“陈仲成啊,想想我也替你惋惜啊,25年前,你分配到解放路派出所做户籍民警时,我也在峡江市一个派出所做指导员。你不顾生命安危冲进火海中救人的事迹,我们都认真学习过,那时候我可想不到我们会在这种场合,以这种方式打交道。你真要好好想想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从什么时候开始出了问题?”

陈仲成苦苦一笑:“王书记,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想想都像上一辈子的事了。”

李东方说:“哎,老陈,不要这么说嘛,过去你表现还是不错的嘛,我记得80年代你在沙洋县当公安局长时,还是能严格要求自己的嘛,不吃请,不收礼,自家的私事从不用公车,你的老婆、孩子还在公共汽车上出了车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