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第2/3页)

“我们对你的企划书特别有兴趣,”桌子那一头的海伦·坎普说,“费欧娜·诺尔斯和原谅石在中西部这一带引发了风潮。你居然认识她,还是最早收到石头的人,绝对有料,如果我们选中你,会把这个题材拍成节目。”

我的胃抽紧了。“太好了。”

“我们想知道你收到石头之后怎么做的。”一名白发男人问,我不记得他叫什么。

我觉得脸庞发烫,我最怕的问题来了。“嗯,我收到石头,邮差送来的,我也记得费欧娜,我们一起念六年级,她欺负过我。”

营销副总珍·哈汀插嘴了。“我有点好奇——你立刻把石头寄回去了吗?还是等了几天?”

“或几个星期。”彼得斯的口气好像最多只能等几个星期。

我笑了,非常紧张。“喔,过了好几个星期我才回复。”对啊,一百一十二个星期。

海伦·坎普说:“你把第二颗石头寄给你母亲,有什么难处吗?”

天啊,能不能就此打住?我摸摸我的钻石蓝宝项链,这变成我的护身符了。“费欧娜·诺尔斯的书中有句话,很能引起我的共鸣。”我想起桃乐丝最爱的那句,便虚伪地当成自己的句子,我真该死。“当你被笼罩在黑暗中,除非注入光明,不然,你注定要永远迷失。”

我鼻子一酸,泪水也涌了上来,我第一次明白这句话真正的意义。我迷失了,完全迷失。我坐在这里,编了一个宽恕的故事,欺骗面前这几个人。

“真好,我们很高兴你被找到了。”珍说着靠了过来。“能找到你,也算我们好运!”

詹姆士·彼得斯跟我坐在出租车的后座,车子快速通过富勒顿大道,目的地是金喜牛排馆,要跟两位节目主播共进午餐。“汉娜,你刚才表现得很好,”他对我说,“你应该发现了,WCHI的团队非常优秀,我觉得你很适合加入我们。”

是啊,很适合虚伪不实的家伙。我为什么要选“原谅石”当节目专题呢?我根本不可能把我母亲带到节目上。我对他笑笑说:“谢谢,真的很优秀。”

“我就直接和你说吧,你的企划书太赞了,示范的样片也算一流,我已经注意你快十年了。我妹妹住在新奥尔良,她说你是很棒的主持人,但过去三个月的收视率不断下滑。”

我抱怨着哼了一声,我很想告诉他斯图尔特跟我合不来,他选的主题都很蠢,但他听了只会觉得我是在为自己辩护吧,毕竟,节目叫《汉娜·法尔秀》。“没错,以前收视率比较好,都怪我没注意。”

“我认识斯图尔特·布克,他是我以前在迈阿密的同事,后来我就来芝加哥了。你待在WNO只会浪费才华,你在这里能好好发声,会有人看重你的想法。”他用手指对着我。“来吧,你一来我们就拍费欧娜·诺尔斯的专题,我可以拍胸脯保证。”

我的心跳加速了一拍。“太好了。”我说,觉得很自豪,也觉得很恐慌,更觉得自己太卑鄙了。

到了晚上九点,走进橡树街精致的小酒店,我仍慌乱不已。我匆匆走向接待柜台,仿佛想快点离开。我准备好要走了,准备好把谎话连篇的面试抛在脑后。等我一上楼,我就要打电话告诉麦可我会提早回去,赶上我们星期六晚上的约会。

想到麦可我就觉得很高兴,我故意把回程订在星期天,原本以为麦可跟艾比会来芝加哥跟我共度周末。但在打包启程的时候,麦可说艾比“有点不舒服”,所以他们不能来了。

那一刻,我很想告诉他,他还是可以来,就像他答应过我的,如果我搬到芝加哥,他会来看我。但艾比生病了,起码她是这么说。我怎么能这么冷漠,要父亲丢下生病的女儿呢?我摇摇头。怀疑孩子装病,我才是那个冷血的野兽吧。

穿越大理石装潢的大厅时,我一看到他便停下脚步,他坐在沙发椅上看手机。看到我的时候,他站了起来。

“嗨。”他把手机塞进口袋里,用他那种懒洋洋的步伐,对着我大摇大摆地走过来,时间好像变慢了。他的笑容跟记忆中一样带着邪气,头发也跟以前一样乱糟糟的,但他让我爱上他的南方魅力仍飘散于空气之中。

“杰克,”我有点晕头转向,“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妈说你要来。”

“喔,当然是她告诉你的。”我觉得很难过,桃乐丝居然还抱着一丝期待,希望我跟杰克能复合。

“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聊一下吗?”他指指电梯。“楼下就有一间酒吧。”他的口气仿佛邻近一点的地方就没关系似的,我就可以独自跟前男友在陌生的城市里坐下来谈天。

我们在马蹄形的雅座里坐定,杰克点了两杯马天尼。“一杯不加冰,一杯加冰。”

他还记得,这让我很感动,但分手后我已经改变习惯了,我最爱的调酒不再是马天尼了,现在我喜欢比较淡的酒类,例如伏特加通宁。他也无从得知吧,不是吗?我们已经两年多没一起喝酒了。

他说起他在芝加哥的工作跟生活。“冷死了。”说完,他跟以往一样发出低沉的笑声,自从分手后,他的眼神便带着一丝悲伤,我看了很不习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尤其是刚交往那段时间,他的眼里只有欣喜,难道是我带走了他的快乐?

服务生把酒放在桌上,人就不见了,杰克对我微微一笑,举高了杯子。“敬老友。”他说。

我细看面前这个男人,我差点就嫁给他了。我看到他泛红的脸颊,长了斑点的手臂,指甲依旧咬得乱七八糟,一切都很真实。虽然他对我不忠,但我真的很喜欢他。有一些朋友,就像我们最喜欢的毛衣,我们平常或许都爱穿T恤和衬衫,但毛衣一直躺在衣柜深处,温暖而熟悉,等着在狂风大作的日子给我们温暖。杰克·罗素就是我的毛衣。

“敬老友。”念旧的思绪偷偷涌上来,我一感觉到就赶快摒除了,我现在跟麦可在一起了。

“真高兴能见到你,”他说,“汉娜,你看起来很棒。有点瘦,但很开心。你很幸福,对不对?没在节食吧?”

“对,两个答案都是肯定的。”我笑了。

“很好,太好了,看来右派先生让你很幸福。”

听到他的讽刺,我摇摇头。“杰克,你也会很喜欢他,他真的很为市民着想。”我心想,也很在乎我,但告诉他就太残忍了。“我已经开始新的人生,你也该这么做。”

他转转插了橄榄的牙签,我知道他有话要说,拜托,别再缅怀过去了!

“你妈妈过得不错。”我想换个话题。“她最近迷上新事物了,是原谅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