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爆炸 Explosion(第2/5页)

“我来拿点药。”桑迪说。

“啊?”

“阿南德·拜依让我来的。”

“哦?我以前没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拉居,我两个星期前跟着穆那来的。”

“穆那呢?”

“他身体不舒服,眼睛受伤了。”

“可我怎么还没认出你啊?长得像你这样的……”

“萨希布,你那天……在我来的时候喝醉了,可能是这个原因。”

“你这头两只脚的猪,你没说错,我现在就醉着呢!那你想要什么?”

“老鼠药……”

那人一把将门在桑迪面前关上。祥弟不知道桑迪为什么要这么做,很快门又开了,那个人给了桑迪一个小纸包。

“替我跟阿南德·拜依问好,你刚才说你叫什么来着?”

“拉居。”桑迪说。

“拉居,”那个人重复了一遍,“希望你能杀掉好多老鼠!”

那个人砰的一声又把门关上了,里面传来他撞上家具的声音。桑迪从过道里匆匆忙忙地走出来,他们穿过空场的时候,祥弟看到一个西红柿从楼上掉了下来。

“你为什么跟他说个假名字呢?”祥弟问。

“因为阿南德·拜依并没有派我来。”

“可是那个人不会认出你吗?”

“穆那一般都来这儿给阿南德·拜依要些毒药,去干他那些坏事。穆那总拿这个醉鬼开心,他会开玩笑地说那个醉鬼大早晨是怎样的不省人事。所以我会知道这些,我以前从来没来过,这次只是来碰碰运气——我知道如果是阿南德·拜依要的东西,那个人是不会收钱的。不管怎么说,咱们就希望那家伙醉得根本就忘了我来过这儿吧。”

祥弟想起了孤儿院的拉曼,他喝醉了酒是怎样自言自语的,但是拉曼不会撞到家具上,他唯一的问题是会喝晕过去。

他们又回到了大街上,祥弟踩在了一张利丽牌香皂的包装纸上,他把包装纸拿到鼻子底下闻着香味,孤儿院的香皂几乎没什么香味,一点点香气一下子就消失了。

过了一会儿,祥弟对周围的环境变得熟悉起来:一所邮局,一家珠宝店,以及墙上涂着黄蓝色条纹的派出所。祥弟想去摸摸黄蓝色相间的柱子和墙,毕竟,它们是警察虎的皮毛。祥弟心想,那些警察虎的肌肉是怎样像水波一样起伏,它们将是人们见过的最凶猛的动物,吼声会响彻整座城市。

很快,祥弟和桑迪到了达巴待的地方,那家珠宝店和管道坏了的那座楼之间的通道里。达巴的头边放着个金属碗,里面有点硬币,他看着桑迪笑了,可桑迪没笑。

“阿南德·拜依来过了吗?”

“来过了。”

“怎么样?”

“我跟他说我有个最好的消息要告诉他,珠宝店转让了,我本来准备告诉他人家来搬珠宝的确切日期和时间,但是我没这么做。我跟他说想退出,如果他能给我够吃饭的钱,我就满足了。这只是我给他提供这么多消息的一个小小的报酬,我说我只想过平静的日子。我甚至告诉他我可以和你一起过,你会照顾我,我只想在一个地方待着,不想像个动物一样被搬来搬去。”

“他同意了吗?”

“他大笑着说,‘我把你变成这样,我会告诉你什么时候退休的’。正像我想的那样,那个浑蛋该死一百次,你记住我的话,不这样我就不叫达巴。”

“对不起。”

“我要的东西拿来了吗?”

“达巴,我……”

“别让我失望,桑迪。我料到阿南德·拜依会让我失望,但不是你。你究竟拿来没有啊?”达巴颤抖的样子说明他很想要桑迪拿的那东西。

“拿来了。”

“在哪儿?”

桑迪转过身来跟祥弟使了个眼色,这是要让祥弟离开。祥弟往边上挪了一点,眼睛还看着达巴。

“给我毒药。”达巴说。桑迪打开那包老鼠药,把黑色药片都倒在手心里。

“好,”达巴说,“也别搞什么形式了,立即放到我嘴里。”

“不行,”桑迪说,“我做不到。”

达巴想坐起来,侧过身,不管怎样,他想够到桑迪的手,但是他没有四肢的身体几乎动不了。

“桑迪,你也是个残疾人,和我一样在街头流浪。记住,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有一天你会需要帮助的,所以别拒绝我,就把药放在我嘴里吧,”达巴说,“然后离开这儿。”

“我没法给你吃毒药,”桑迪回答说,“求你了……”

“把我翻过来,让我趴在地上。”达巴厉声说。

桑迪把达巴翻过身来,让他趴着,达巴的脸往一边侧着。

“现在把毒药放在地上,走吧。”达巴说。

桑迪手心向下,把药撒在地上,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小巷,祥弟一脸惊吓地看着达巴舔着地上的药。

下午的时候,祥弟在比迪烟店外面等着,他强迫自己看烟店后面贴着的一张“快乐的裁缝”广告,一件男式衬衣的形象占据了广告的大部分篇幅,穿着衬衣的人在开怀大笑。衬衣兜里插着一枝玫瑰花,衬衣下面是裁缝本人的承诺:快乐的裁缝使你快乐。从广告上穿出一根大钉子,祥弟小心翼翼地不让钉子划到自己。

祥弟从自己所在的位置上对神庙有一个很好的观察点,那个地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一座神庙,祥弟想,就像是把公寓的底层改成了一座庙,只有那堵黄墙把它和楼的其他部分区别开来。谁知道甘尼夏神是不是把这座公寓楼当成家呢?他要是不喜欢这儿而被迫住在这儿呢?他要是在等像祥弟这样的人去救他呢?那祥弟就没做什么错事。祥弟一边看着神庙外面做花环的老太太,一边想着。祥弟听不到她的声音,但是从她晃着头的样子来看,祥弟觉得她是在哼歌。老太太检查了一下刚做好的花环,又把花环往远处拿了一下,好像那是把皮尺一样。阳光照耀着,让花环上的金盏花更加色彩炫目。老太太把花环挂在摊位顶上的钉子上,揉了揉眼睛又睁开,然后开始做下一个花环。祥弟在想老太太为什么只穿一件朴素的白色纱丽,卖花女应该穿得和花一样绚丽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