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第4/5页)

“我们一直在找你。上校要见你。”

“马上,先生。”

列夫往自己的房间走,想尽快摆脱这个鞍囊,但哈蒙德说:“上校的办公室在另一头。”

“是的,先生。”列夫只得掉头回来。

马卡姆上校不喜欢列夫。这位上校是个职业军人,并非战时才应召入伍的。他觉得列夫不配加入优秀的美国陆军,他是正确的,百分之一百一的正确,上校自己也会这样说。

列夫正打算把鞍囊放在上校办公室门外的地板上,但是随随便便把这么多钱放在这儿,实在让他有些担心。

“你到底跑去哪儿去了?”列夫一走进办公室,马卡姆劈头就问。

“去镇子周围看了看,先生。”

“我给你重新分配任务。我们的盟友需要一个翻译,要我把你临时调派给他们。”

这听上去像个美差。

“是的,先生。”

“你要跟他们去鄂木斯克。”

这就有些不妙了。鄂木斯克远在俄国的野蛮腹地,离这里有六千多公里。“去哪儿干什么,先生?”

“他们会告诉你的。”

列夫不想去,离家太远。“你是要我自愿前往吗,先生?”

上校犹豫了一下,这让列夫察觉这次调动是志愿性的,就像部队里所有事情一样。“你拒绝委派吗?”马卡姆威胁道。

“当然,如果委派是自愿的话,先生。”

“跟你这么说吧,中尉,”上校说,“如果你自愿前往的话,我就不会要你打开袋子,告诉我里面都有什么。”

列夫低声骂了一句。他已无可奈何。这个上校太厉害。鞍囊里装的是格雷戈里去美国的路费。

鄂木斯克。管它呢。

“我很愿意去,先生。”他说。

艾瑟尔上楼去米尔德里德的公寓。这地方倒是干净,但算不上整洁有序,玩具扔在地上,烟灰缸上放着一支燃烧的香烟,一条晾干的内裤就挂在火炉前面。“今晚你能照看一下劳埃德吗?”艾瑟尔问道。她和伯尼打算去参加工党的一次会议。劳埃德现在快四岁了,如果没人照看,自己就能从床上下来,在屋子里到处走动。

“没问题,”她们晚上经常替对方照看孩子,“我接到了一封比利的信。”米尔德里德说。

“他都好吗?”

“还好。但我觉得他没在法国。他一句也没提战壕的事。”

“那他大概是在中东地区。不知道他到没到过耶路撒冷。”去年年底,圣城就已经被英军占领,“如果他见过圣城了,我爸爸会很高兴的。”

“还有给你捎的话呢。他说他以后会写信,但要告诉你……”她把手伸进围裙口袋里,“我别弄错了。‘我感觉我现对政治动荡的俄国一无所知’。这算什么?简直太奇怪了!”

“这是加了密的暗语,”艾瑟尔说,“每隔三个单词才算数。这话的意思是‘我现在俄国’。他到那儿干什么去了?”

“我还不知道我们的军队去了俄国。”

“我也不知道。他提没提什么歌或者书的名字?”

“有啊,你怎么知道的?”

“这也是代码。”

“他要我提醒你曾经唱的一首歌曲,名叫《我在跟弗雷迪在动物园里》。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首歌。”

“我也头一次听说,看它的字头吧。《弗雷迪在动物园》意思就是……菲茨。”

伯尼戴着一条红色的领带走了进来。“他睡熟了。”他说,指的是劳埃德。

艾瑟尔说:“米尔德里德收到一封比利的来信。他好像是在俄国,跟菲茨赫伯特伯爵在一起。”

“啊哈!”伯尼说,“这下不知他们要花上多长时间了。”

“你什么意思?”

“我们出兵攻打布尔什维克了。我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我们跟俄国新政权交战了?”

“当然不是正式的。”伯尼看了看手表,“我们该走了。”他不喜欢迟到。

上车后,艾瑟尔说:“我们不可能非正式打仗。无论是我们打了还是没打。”

“丘吉尔和他那伙人知道英国人民不会支持反对布尔什维克的战争,所以他们就偷偷干了。”

艾瑟尔若有所思地说:“我对列宁很失望……”

“他只是在做他必须做的事!”伯尼打断她。他是布尔什维克的热情支持者。

艾瑟尔接着说:“列宁会变成跟沙皇一样的暴君……”

“这太荒谬了!”

“尽管如此,他也该得到机会证明他能为俄国做点事。”

“好吧,我们至少在这一点上看法相同。”

“不过,我也不知道我们能做些什么。”

“我们需要更多信息。”

“比利很快就会写信给我。他会向我提供详细信息。”

艾瑟尔为政府发动秘密战争感到气愤——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但她很替比利担心。他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如果他认为军队做错了,他就会说出来,就会因此惹上麻烦。

卡尔瓦利福音馆已经坐满了人。工党在战争期间赢得了声望。部分原因是工党领袖亚瑟・亨德森曾加入劳埃德・乔治的战时内阁。亨德森十二岁时起便在机车厂工作,他担任内阁大臣表现突出,保守党称工人不可靠不能进入政府的说法不攻自破。

艾瑟尔和伯尼在乔克・里德旁边坐下,这位红脸膛的格拉斯哥人是伯尼单身时最好的朋友。这次会议的主席是格林沃德医生。主要议程是下一届的大选。有传言说,一旦战争结束,劳埃德・乔治就会呼吁进行全国大选。阿尔德盖特需要选出一个工党候选人,伯尼是其中的主要人选。

他获得推举并受到一致赞成。有人建议格林沃德医生作为替补人选,但医生表示自己应该留在医疗行当。

接着,杰妮・麦卡利站了起来。当初艾瑟尔和茉黛为她得到分居津贴进行抗争,茉黛被警察抱着投入监牢,从那时起她便成了党的一员。杰妮这时说:“我在报上看到妇女能当候选人参加下届大选,我建议艾瑟尔・威廉姆斯当我们的候选人。”

一片愕然,人们沉默了,随后大家开始了七嘴八舌的议论。

艾瑟尔吃了一惊。她没有想到这个问题。自从她认识伯尼,他就一直想当上地方议员,她也接受。此外,以前还从来没有妇女能当选议员。现在她也不知道这是否可能。她的第一个反应是当即拒绝。

杰妮的话还没说完。她又年轻又漂亮,但她外表的柔弱带着一种欺骗性,实际上内心有股令人生畏的勇气。“我尊重伯尼,但他是个组织者,长处是主持会议,”她说,“阿尔德盖特有个自由党议员,人际关系亨通,很难被击败。我们需要一个能为工党赢得这一席位的候选人,一个能对着东区民众高呼一句‘跟我去迎接胜利’,众人便跟随其后的人。我们需要艾瑟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