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风穿堂过/ 你看起来很美味(第2/5页)

有时候我心血来潮想要弄懂一个题,问她的时候,她会不厌其烦一遍一遍地给我讲。我听不懂又没耐心,听到一半就发脾气,算了不听了。她就会默默地把本子拿端正摆在自己的位置上。

林依人最好的一点是沉默。因为沉默,她不问我不想回答的问题,也不会一直跟我聊八卦。她跟我同桌,但是说过的话还不如楼下的邻居多。她不问不该问的问题,好像也没有任何好奇心。

因此我和她同桌一年时间,对她的了解依然只是她的名字和排在中上的成绩以及好像永远都掉不下来的体重。

而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我对许言言的了解可就突飞猛进了。

许言言爱笑。许言言一到下课就跟朋友们成群结队地去上厕所或者去阳台上透气。许言言的爸爸是个公务员。许言言最喜欢吃的就是萝卜炖牛腩,最讨厌吃的就是豆腐。许言言可一点都不爱粉色。许言言有许多的发卡,每天换着戴。许言言的成绩不好但是也没关系,反正她的梦想是当个演员——演员不需要成绩好,许言言小时候一直都是短头发。许言言爱看书。许言言老爱看些我不喜欢的节奏慢得不行的老电影。许言言一哭起来也漂亮得不得了。许言言最迷恋的明星是林俊杰。许言言还有个上大学的青梅竹马。

假期的时候,我骑着车,穿过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来到许言言的楼下,盯着她阳台上的小花和乱七八糟的植物,想象着许言言给它们浇水的场景,有时候能呆好几个小时,太阳把头皮都晒疼了。

我经常在晚上去许言言的爸妈爱打牌的茶馆,等很久很久,偶尔会碰到独自出来的许言言,我就骑着车在她面前紧急刹车,说,许言言你怎么在这儿啊,好巧。

许言言的生日,我在网上看好时间,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去另外一个城市赶林俊杰的签售会,排了好久的队,然后轮到我的时候我大叫,写上亲爱的许言言,一定要写。她的偶像看了我一眼,笑了一下,画了一个爱心,非常快速地写了。我还没来得及看出那是什么字,就被后面的粉丝推走了。后来经过我的仔细辨认,发现那几个字是:徐艳艳。我呸,我的许言言才不会有那么俗气的名字呢。我在课上看的时候,林依人盯着它,于是我随手扔给了她,说喜欢就送给你了。

我忍着瞌睡,仔细看完了许言言说喜欢的那些电影——我一部也不喜欢。可是看完之后就觉得自己又渊博了——这样许言言跟我聊电影的时候我就不会没有话讲。

我把许言言的每张照片都存起来,翻了许多在她空间留言的人的相册,找到关于许言言从前的点点滴滴,宝藏一样地锁在电脑里。

打球的时候如果许言言坐在观众席上,我比任何时候都拼命,带着球横冲直撞。我什么阻碍都看不见,我只能看见眼睛跟着球在转的许言言。

自从我知道了许言言喜欢成绩好的男生之后,我每天都预习第二天要讲的内容,不厌其烦地骚扰林依人让她给我讲题,只为了有一天考得很好的时候,许言言投过来的笑眼。

我也想过表白,但是当我看着许言言亮晶晶的眼睛的时候,我就紧张得说不出来话了。很少碰到让我紧张的事,可是许言言总能,要是追根究底的话,大概是许言言的眼睛太漂亮,漂亮得让人觉得在她面前永远一无所有,永远两手空空。

下课的时候我盯着许言言跟旁边的同学翻一本杂志看,不知不觉就看呆了,转过去发现林依人正在看我,我忙解释:“我没在看她。我在看她的发卡。真好看。”

许言言别了一个淡蓝色的发夹,是X的形状,在耳朵旁边。

林依人点头:“嗯,是好看。”

我没了话接,低下头来玩手机。过了一会儿,林依人用胳膊肘拐我,我急忙收起手机,端正假装看书,直到班主任走。

我突然没头没脑地跟林依人说:“我喜欢她。”

“嗯。”林依人点了一下头。

“下节什么课?”

“数学。”

“好烦,下下节呢?”

“体育。”

“靠,又是体育,还是学交谊舞吗?”

“嗯。”

“我他妈的真的是想不通了,那个体育老师脑子里有屎吧?你们女生学跳舞就算了,凭什么让我们也一起啊?我都逃了一节了怎么还没学完?我现在最他妈讨厌体育课了。”

“我也很讨厌。”

先是自由分组。我本来想邀请许言言跟我一组,但是在我还没想好措辞的时候,许言言已经被另一个男生牵着手开始练习了。我随便邀请了一个女生。最后落单了林依人和一个男生。

那个男生喊:“老师,我不跟她一组。她那么胖,影响我发挥。”

所有人的眼光都投过来,包括许言言。林依人站在原地,低着头手足无措,一句话都没有讲。

“她又没招你惹你,你说话干吗那么难听呢!我跟你换。”我不知道为何说出了这句非常男子气概的话。

林依人看着我,眼睛里的泪水越蓄越多。她急忙看向别处,把手交到了我手里。

其实我也很不想跟她一组,但是我至今都说不清楚,当时逞能的原因。

我非常不耐烦地做出搂着她的腰的姿势,却还是跟她保持距离,无奈她体积太庞大,我的手根本伸不到那么长,所有跟别人轻松完成的优美动作,跟笨拙的林依人一起,就成了笑料。她满脸歉意地看着我。练习动作,明明是我动作不规范,她却拼命跟我道歉,小声说着“对不起”。

大家都停下来看着我们这一组,有的起哄,有的偷笑,有的看热闹。

我心里不痛快,于是故意摔倒,装作扭伤,剩下的半节课,便和林依人坐在旁边休息。

我看着许言言和别的男生手牵着手练习,心里涌起一阵难过和不快,转移注意力问旁边的林依人:“你现在有没有特别想做的事?”

“谢谢。”

“啊?不客气啦。我在问你有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我现在特别想揍人。”我盯着搂着许言言跟许言言四目相对笑得正开心的那个男生。

“有啊,就是跟你说谢谢。”

“那有没有特别想得到的。”

“没有。”她想了想,摇头说。

“怎么会没有呢?没有喜欢的人吗?没有想要的东西吗?没有想实现的愿望吗?活得真无趣啊!”

“有的东西看看就好了啊。不一定要得到的。”

“扯淡。”

“真的。我觉得,有些东西太美好,就不该属于我。”

“梦想这种事情呢,你就把它定高一点,反正你也不知道会不会实现,就定得大一点,实不实现都以后再说——算了,我打赌你的梦想一定很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