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欲迎还拒的第十天

昌泰郡主听罢,几乎是立刻冲向外书房,云郦也连忙跟上。

大夫刚给裴钰安包扎好左臂的伤,门外便传来一阵微颤的声音:“临嘉……”

裴钰安赶紧从矮榻上起身,见昌泰郡主满脸焦急,他解释道:“母亲,不是什么要害伤,只是左臂被划伤而已。”

云郦的目光也跟着昌泰郡主打量,见他还是脊背挺直,气色尚佳才放了心。

就在云郦打量裴钰安的时候,裴钰安注意到这道目光,他朝着云郦看去,云郦若有所感,水汪汪的杏眼和漆黑潭目相遇,云郦红唇微咬,低下宛若天鹅的玉颈。

裴钰安收回的目光则落在昌泰郡主身上,

昌泰郡主确定他只是左上臂被纱布紧紧包裹着,这才松了口气问:“怎么回事?”

这件事说来也是飞来横祸,有人行刺刑部尚书,裴钰安恰好在,推了刑部尚书一下,然后自己的胳膊便不幸受伤。

昌泰郡主蹙着眉道:“以后若是有这种事,你躲远些,这次是你运气好,下一次不一不定还有这样的好运气。”

裴钰安听了这话,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脸上却点了点头。

昌泰郡主又扭过头,问大夫有什么注意的,大夫道:“按时吃药换药,左臂不能用力,注意饮食清淡,不出一个月,世子的胳膊便能恢复如初。”

昌泰郡主听后,忙念了句阿弥陀佛,又派人送大夫离开。

等大夫离开后,昌泰郡主把这句话翻来覆去地给裴钰安重复了几遍,最后余光落在云郦的身上,她不知道想到什么,拉过她道:“云郦,大夫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这段时间务必要好好照顾世子,知道吗?”

云郦看了眼裴钰安,垂眸道:“奴婢谨遵夫人的吩咐。”

昌泰郡主刚满意,也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却是镇国公裴鹤走了进来,“临嘉,你无事吧?”

昌泰郡主见是裴鹤,脸色变得冷淡了些,对着裴钰安道:“你养伤吧,我先回去了。”

镇国公听见这句话,入内的脚步滞了滞,不过没有多说什么。

裴钰安见她们两人生疏的态度,想到了幼年时昌泰郡主怀着朵儿低声垂泪的模样,镇国公和姨娘寻欢作乐的模样,遮住了眸中的深色。

裴鹤和裴钰安的关系不算差,毕竟一个算的上是慈父,一个是除了婚姻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儿子,不过云郦见两个人并不太热络,一刻钟后,裴鹤叮嘱完裴钰安好好养伤后,便也离开了外书房。

他走后,裴钰安靠着凉枕闭上了眼睛。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过云郦敏锐地觉察到他心情有些复杂,便安静地立在一侧给裴钰安打扇,估摸着药快好,她才去小厨房把乌漆嘛黑的中药给端上来,放在裴钰安手旁小桌上。

裴钰安睁开眼。

云郦柔声道:“大夫吩咐过了,这药要趁热喝。”

裴钰安盯着那冒着浓浓苦气的黑色药汁,眉眼间略过一丝抗拒,下一瞬,寸寸都骨节分明的手指捏起药碗,他拧着眉一饮而尽,然后飞快地把药碗推远。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块绞丝蜜糖被塞进掌心。

裴钰安微僵了下,他把蜜糖还给云郦,淡淡地道:“我不怕苦。”

云郦低头笑道:“世子自然是不怕苦的,可就算不怕苦吃了甜的也要好受些。”说着她觑了觑裴钰安的神色,低声道:“这可是厨房林大娘最拿手的绞丝蜜糖,奴婢以前尝过很不错,世子看在奴婢的面子上,也尝尝味可好?”

裴钰安眼睛先看向云郦,然后又盯着掌心的那块糖,轻咳一声:“既如此,我尝尝。”

他把那块糖含进嘴里,刹那间,甜意压过苦涩,他微皱的眉头不由自主地松开。

云郦见状垂下眼眸。

吃完糖,裴钰安抿了抿唇,记起另一件事,他低声道,“你昨天说我的事我已经办妥了,那几个歹徒已入刑狱,不会再骚扰你的姐姐。”

云郦眼底的雀跃尽显,她忍不住上前一步道:“奴婢就知道世子出手,定能妥善解决,奴婢谢过世子。”

淡淡的桃子香从她身上散发出来,裴钰安往后避了避,淡淡地道:“不客气。”

云郦还挺庆幸裴钰安受这点小伤,因是为救顶头上司受的伤,他得了一段时间的假,毕竟碍于设定,云郦不能动不动就往他跟前凑,且裴钰安平日办公认真,常常傍晚归家,两人见面的机会就更少。

绕是云郦有百种手段,见不到人也是白搭。

当天晚上回房后,云郦首先拿了一块给男子做衣裳的布慢慢剪裁,他既然帮了她姐姐,她当然不能只是口头谢谢便作罢,裁剪好布匹,云郦便翻开她的诗经,把有些形体复杂的字圈出来。

然后她蹙着眉过了一道外书房的人,最后将目标定在了裴钰安的贴身常随之一,常余身上。

翌日午后,云郦端着一盘切好的冰镇西瓜走向侯在抱厦的常余,常余今年十八,模样俊俏,性格活泼。

看见来人,嘴里嚼着根杂草的常余吐出草,从椅子上起身笑道:“云郦姑娘。”

“常余公子,我切了些冰镇西瓜,你尝尝。”云郦把果盘放在木编长桌上。

她今天穿了条淡青色的襦裙,裸露在外的皮肤白净,腰肢勒的细细,体态轻盈,宛若闷热夏季里一道心旷神怡的风景。

常余抓了抓头发道:“云郦姑娘你不用叫我公子,叫我名字就成,谢谢你给我端的西瓜。”

“那你也别叫我姑娘了,”云郦闻言把左手里拿的诗经举高,俏皮地道:“还有你也别忙着谢我,其实我是有求而来,我看书时有些字不认识,不知道你愿不愿给我说说。”

常余不过是个热心肠的少年,且云郦绝色温柔,还带了吃食,他立刻道:“你有那些字不认识?”

云郦被水洗过般的眸子一亮,连忙扯了小凳子在常余身边坐下,略有些不好意思道:“有点多,你别嫌弃我啊,而且我认字有些慢。”

“你肯定没我慢,我当年认字可是被世子教训过的。”

云郦微微惊讶地抬起头,“是吗?”

常余马上便侃侃而谈他从前认字时的趣事,云郦不由得笑了下,这就是她为什么挑常余的原因,因为年轻话多活泼,不像有些闷棍子,三天打不出一个屁来,她带个话头,他便能滔滔不绝地说下去。毕竟她识字只是她的一个目的,主要目的可在房里那人身上。

习武之人,听力本就过人,常余刚开始顾忌休息的裴钰安,还会压低声音,后来说到兴头,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

裴钰安睁开眼,过于优秀的耳朵听着外面传来的说笑声,他沉默片刻,最后实在忍不住抬脚走了出去。

站在门口,便能瞧见抱厦里的少年少女,浮着细小颗粒的日光投射进宽敞明亮抱厦里,给青葱水嫩的少年少女镀上浅浅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