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风陵园·围杀之局(七)(第2/3页)

夏轩毛骨悚然。

“不过你也不用太伤心,”他转过头,看着那个脸色极度阴沉的少年:“她人虽然死了,好歹皮囊犹存。寇小宛穿了新衣服,当晚便会去伺候家主,到时候便是她的脸、她的身体,和那个老头被翻红浪,颠鸾倒……”

薛琼楼根本没给他说完的机会。

他整个人猝然倒飞出去,轮椅碎为齑粉,萎缩孱弱的身躯紧紧嵌进墙壁,身后一张巨大蛛网崩裂。咽喉被人扼住,面前人翘着嘴角,眼底杀气重重,没有半分笑意:“继续说啊。”

“颠鸾倒……倒……”最后一个字硬是挤不出口,喉管发出细微的崩裂声。

叶逍突然猜出什么,笑了起来,嗓音粗哑:“你……不会要当着你同伴的面杀我吧?”

少年眼神阴蛰,一甩袖子,手中人像浸了血的破布,在地上擦出一条血痕。

叶逍嘴角涌血,却有一种死中求生的畅快。

姜别寒见他孤身便走,有些不放心:“一个人太危险,我和你一起去找她。”

压根没等他说完,衣袍翻飞的身影瞬间在原地消失,立足过的墙壁如一片泥沙溃散。

姜别寒剑鞘中的长鲸猛震,他轻拍一下,差点止不住长剑出鞘的势头。

刚刚那阵杀意……错觉吗?

他简直是换了个人。

一个美艳的女人盯着你看,会叫人面红耳赤。

一个半张脸都成骷髅的美艳女人盯着你看,只会叫人魂不附体。

白梨两手被绑在身后,半躺在一张罗汉床上,这个美艳女人俯身,两指捏起她面颊,尖利的指甲护套将她皮肤戳出两个小涡,泛开一片青白。

要杀要剐随便来啊。

就是能不能……别捏她的脸了。

寇小宛纤纤素手移下去,慢慢将她衣领挑开。

“喂喂喂!”白梨在床上扭动:“你干什么啊!我没有磨镜之好!!”

“不先把衣服脱了,怎么把你皮剥了?”她眼里冒出绿光,贪婪地打量着她,冷不防两根手指往下一掐:“就是这里太小了,主人一定不喜欢。”

白梨:“!!”

“我早就注意到你了。”寇小宛手指一勾,一张和白梨一模一样的皮囊挑在她指尖,她爱不释手地抚摸:“做出来的,果然和真人不一样。”

变态啊!

丝丝缕缕的花香如一团迷雾笼罩着她,侵袭肺腑,她好似躺在一片水波上,皮肤逐渐泛起一层薄红。

“看在你年纪小的份上,让你少受一些痛苦。”尖利的指甲移到她头顶,温柔地帮她拨开碎发,“这些花香,能让你睡一觉,你就在梦中变成我吧。”

睡意如洪流席卷,白梨努力撑开眼皮,觉得自己就像一团变幻不定的烟雾,任人搓圆捏扁。

寇小宛以一种打理艺术品的认真态度,剥开她衣襟,她突然冷冷道:“到此为止,否则你会死的。”

寇小宛一愣,好似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也想吓唬我?”

床榻伴随着这声冷笑断为两截,白梨一下子陷了进去,卡在缝隙里不上不下。

锵。

一把寒光凛冽的匕首扎在她耳畔,剑刃吹毛断发,带着一阵冷风呼啸着卷上耳廓。

白梨浑身僵直,动都不敢动。

寇小宛笑道:“你倒是再口出狂言啊?到底谁会死?”

锵锵锵!

又是三把匕首扎在脸侧,其中一把还擦破了她颈上的皮肤。

白梨颈上凉飕飕,欲哭无泪:“都这个时候了,你快出来啊!”

寇小宛以为她在向同伴呼救,只可惜这个时候那几人应该还被困在法阵中,进退不得。她不以为意地按住一把匕首,慢慢朝她脖颈擦过来。

因为花香的缘故,白梨背后热得像有成千上万只滚烫的蚂蚁爬动,脖子以上凉飕飕,整个人被卡在床缝里不能动,像一条被冲上岸的鱼,翻着白肚皮扑腾。

冷冽的刀刃像蛇信子舔上脖颈。

“别忘了上回谁替你主人处理伤口,你欠过我人情的!”白梨口不择言:“你你你简直和你主人一样忘恩负义啊!!”

“你到底在和谁讲话?!”寇小宛终于不耐她的聒噪,五指凝聚着凛冽寒意,抬手猛刺,冷不防一道金光迎面飞袭,狠狠刺穿她剩下半张脸,霎时间一片血肉模糊。

这道来势汹汹的金光昙花一现,乳燕投林般回到白梨衣襟内。

寇小宛捂住伤口,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身上还有什么东西?!”

白梨暗暗松了口气,稳如泰山:“你伤不了我的!”

“不知好歹!我把你头摘下来当花瓶!”

寇小宛不信邪,这回还没抬起手,又是数道金光交织成一张巨网,将她整个人网得四分五裂,一袭如百花绽放的彩裙污血团簇。

血雨倾盆,这条血人直直往白梨身上倒。

“喂!喂!别过来!别往我身上倒!呕——”

白梨头皮都要炸开,危急关头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个咸鱼打挺掉进床缝里,血弧溅满整片衣襟。

寇小宛满脸鲜血,恍如一只濒死的彩蝶,细瘦如枯骨的手挤进床缝,想把白梨捞起来。

一道更凌厉的金光从天而降,当头一斩。她颓然缩回手,整个人被一斩为二,血丝牵连,生生凭着最后的意志将两半身体接回去,腰间丝带横扫,阴狠的嗓音在屋中回荡:“既然来了就别想出去!”

血淋淋的丝带噗嗤一声刺进皮肉,那人似是百密一疏,但步伐不停,溢满血色的黑暗里又掠出一道白虹,横着一抹,女人美艳的头颅横飞出去,在墙上撞出一个滚圆的血印,一路弹跳着滚到一双雪白的靴子底下。

鲜血顺着衣摆汩汩淌下,薛琼楼捂紧腰间再度崩裂的旧伤,满床溅射的鲜血刺入眼帘,薄薄的皮囊垂下来,透着一丝血色,熟悉的眉眼已经成了一朵凋败枯死的花。

脚步遽然凝滞。

万籁无声。

窗外花影狰狞,仿佛一场濒临谢幕的屠杀盛宴,蒙上一层死亡的阴翳。

他伫立在黑暗里,手慢慢放上床榻,柔软的被料恍若一片荆棘,将手心扎得鲜血淋漓。

茶馆里,男人擦去手中的假血,将麻雀放到桌上,“既然厌烦这种小家伙,为什么又不希望它死呢?”

“成天在眼前扑腾,的确很烦。”绑在椅子上的少年偏过头,躲开目光,有些为难地回答:“不过,我家没有麻雀。偶尔叫几声……挺热闹的。”

檐下并排悬列的釉瓷盆景、雅致的雕花门窗糟了池鱼之殃,砰砰砰依次炸开,木屑、泥土、花叶纷纷扬扬地落在少年肩上。

薛琼楼沉默地垂下头,看到床缝里卡着的一片浅杏衣角,眼底一抹光忽地重新亮了起来,像黑夜中一点孤灯,光彩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