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一年访内蒙日记（7月29日至9月1日）

7月29日

早到车站，絜青及钧立来送。八时五分开车。京、牡（丹江）快车，专为我们挂一节卧车，我与圣陶同厢。京郊庄稼相当好。过丰台有旱像。过天津一路庄稼当好。入东北境，亦好，吉林似乎还旱。

7月30日

早八时抵哈尔滨，被接至北方大厦。十时一刻游览市区。城很大，分南岗，道里道外。南岗几全部新建，有重要机厂，皆甚大。道里则昔为贫民区，今仍杂乱。道外体面。下午小艇游松花江。江堤已挂石面，长百里，工程浩大，而一劳永逸。有纪念碑纪念大水灾。至太阳岛，为疗养区。晚九时开车，赴东蒙。

7月31日

下午四时二十分到海拉尔，住招待所。火车横穿兴安岭，一路青山草原，人烟稀少。都是汉民，快到海拉尔才有蒙牧民。风景极美。绿色养心悦心，树木满山，时有清溪小湖。海拉尔不小，伊敏河中贯。汉人多，已到十五万矣，昔只二三万人。晚盟委宴会，食品丰富，有“飞龙”、山鸡。前者味特美。有矿泉水制啤酒。晚有青年舞会，打了招呼即退。汉蒙姑娘参加，有美者。晚雨，已觉冷，穿毛衣。“政协”来此者约百人。风凉而日暖，气候多变。

野花成片，汉木叶银背如花。

8月1日

上午休息。

下午参观呼伦贝尔盟农业展览馆，包括农、林、牧、卫生、文教等。农业、林业、牧业均有发展，而林之说明特多—以大兴安岭为主，城市山边，有林，以落叶松（百分之七十）为主，白桦次之（百分之××），又有虎、药、鸟、野生植物等。

晚看歌舞。形式多种。有达斡尔歌、舞，有布里亚特歌、舞，有小提琴演奏、马头琴独奏。民族小者，歌舞反盛，独具风格。

8月2日

夏日有指挥部，旗内有三个公社，另有国营农场。

早到陈旗，陈巴尔虎牧业公社：水草好，气候好，夏季来此放牧，有26万头牲口，冬季移走，向西北，近苏联境，离此200公里。全旗有4万多人，解放前只有4000牧民，1万2千头牲口，全旗现有牲口28万，57年有15万头，大跃进后更多。发展速度甚快，改种工作跟上来了。

羊，新疆西毛羊，与蒙羊交配，马，三合马，牛，三合牛。（荷兰、西蒙塔拉种牛与蒙牛，二代后即成三合种。）五月即开始夏季工作，由三百里外来此，六月到此，八月回去。本旗以前很穷，只有三个党员。先试种地，正是旱春，又不习惯，种了百墒地，失败了。乃又组织副业生产，放牧，两利，贷款。□□年给国家□头注a，现农牧结合已有认识，以前不惯，有了粮与菜，牧区15斤—20粮食，夏季用粮少，冬季肉多，肉不限制。旗的畜牧局局长：三年来大跃进，百分之十以上，生存率后落下百分之10，改良品种全旗百分之60，牛50。羊20。

包内蝇多，草原无法灭蝇也。

公社与公社也不同。莫泉干河曲曲弯，两岸草原。赛马、捉劣马、摔跤、手抓羊肉、唱民歌—赞美草原。

8月3日

早休息。午后与文艺界座谈。晚联欢晚会，有表演，有跳舞。

8月4日

海拉尔乳品厂

主要：奶油、甘罗素、奶糖为主，供给别处。

日出100吨。职工463，男214，少族140名。1950年3月1日建立，从无到有，当时才有几人。资本3000元，只能加工1吨半奶油，用人工作。只有奶油，及罗胶。三次扩建。投资三百万元，后仍有副产品几种。处理能力100吨（日）。全国最大的，基本机械化了。两旗一市供奶，（如陈旗，鄂旗）1万多头荷兰牛。50年834吨奶，60年8400吨，增十倍。先进水平，内销与外运，质量高，含菌每公升只一百。糖酸酪醪，乳粉（青酶素培养剂）60年机械化提高到百分之80。多种利用，综合利用。酱油、乳酸、但纳原宾（消炎用）、冰棍。民族工厂，产药品，供给牧区。产值1251万。酪酸为工业用品，如隔音板，纸等，用处甚大，抗潮力强，粘力强。乳酸原入口，乳水产冰棍，含蛋白甚多。工人技术提高，供养出人才，支援全蒙。职工物资生活提高。宿舍、食堂、子弟学校、理发所、业余文化学校，已扫了盲。有大学班，中学班。有土地1000亩，自搞农业，猪100头，鸡1500，羊280，蔬菜自给。不断吃到鱼。也促进牧民生活，关系密切。20多部车运奶，也为牧民运东西。常来厂参观，预备了招待所，牧区慰问团，自己的业余剧团下去。现每天收30吨奶，有淡季旺季。鄂温克人昔只知渔猎，自谓发明了滑雪板，养犬，驯鹿，吃鹿奶，帐棚名“仙人住”，打灰鼠，男猎，女采集野果、菜等。主要生产资料是公有的，猎场公有。熊是围猎，游猎的还是原始社会—在额尔古纳河畔。在农区牧区的早已有阶级。

下午四时后开车，9：40到满洲里，住招待所。

8月5日

早游达赉湖，在满洲里南九十里，湖为三河所汇，乌尔逊河—贝尔湖来；木达纳雅河，即所见之河；克鲁仑河—外蒙。水清鱼多，鲤、鲫、狗鱼甚多，冬天冰上作业，获鱼量大，有渔场，乘船游湖。打中水鸥一只，伤翅，怒目伸喙，甚可怜，湖有虾。有渔场，此坝一小者，水有多么深，鱼多么高。南北三百里，东西百里。鱼油甚多。六个分场，一个罐头场，灵泉即在此，上缴利润80万，去年鱼产1万多吨，有出口鱼之花鲢、白鲢、白鱼、鲤鱼。消灭狗鱼，捕狗鱼用特别网，底下层口大白鱼可出，专在中层捕狗鱼。

晚脚肿上药。

8月6日

早休息。

午后座谈—梆子剧团。

晚会。

8月7日

早甚凉，为京九月末。六时十分开车，以一时三十分到牙克石，林区大门也，招待所亦颇讲究。萨义尔同志报告：

大兴安岭1400公里林场，东黑龙江，西南蒙共国，北苏联，绿色的海洋。9亿立方米的木材，木生循环无穷，子落木生，每年生8万立方米，年龄甚大，直径25公分即120年，落叶松，百分之80落叶松，其余为白桦、青杨。松为栋梁之材，大型建筑物。坚而有油性，作小东西不行，易干裂，抗腐力强，供应全国，煤矿用最多，占三分之一。电柱、枕木。白桦第二，好看，白裙绿袄，水分很多，可以喝，可做高级胶合板，很贵，杨、榆、柳不多，另有樟子松，不落叶很少，与落叶者相反，作精致物品，很柔软。亦有果木，硬果，榛子，橡子；浆果，越桔—酒，雅哥达（红豆），造酒，此地方有酒厂，亦有草莓。不少野兽：犴、狍子，鄂伦春人打狍子，原来烧山打它，烧黑了，狍子臀部有白毛，易看见。犴一名驼鹿，犴鼻为珍品，大如牛，重500斤。肉易消化，皮可作衣。鹿，不打，捉养并举，有养鹿场，取茸，鹿尾（滋补）、鹿肾。野猪，甚凶，猎人畏之。獠牙甚利，牙到骨断，肉不腻。灰鼠，皮可用，肉可食。猞猁也厉害，会掩盖足迹，能咬狍子，毛变色，冬微红，春变白。鹿嗅觉最灵，猎者顶风去。飞龙为珍禽，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