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润在甘露中的爱(第4/6页)

传说莲花生于乙木兔年(777年)孟秋七月初一被藏王赤松德赞迎请抵达桑耶地区,始协助藏王赤松德赞建成了西藏第一座佛教寺院桑耶寺。在西藏第一批学习梵文的青年中,七位青年受戒出家后,同年,以赤松德赞的长妃子甲茂赞为首,又有一百名贵族妇女出家。那时,赤松德赞在向莲花生献上的五种秘供中,将王妃益西措加也供养给了莲花生大师。莲花生见赤松德赞能断舍心中一切最爱而予以供养,心中大悦,立即赐予益西措加“特别灌顶”,以这种宗教仪式,授予益西措加跟随自己学习和共同修行的资格,即佛书中的“智慧空行母”……

从“宗固本”回到措加拉措湖畔休息一天后,次日凌晨三点半,我们继续前往莲花生和益西措加的又一密修地“察漾宗”岩洞。

漫天星光照耀着山上的野蔷薇树林。这条山路已被志愿者修整得很平缓,路程也比前往“宗固本”岩洞短得多。

这夜,当我穿行在野蔷薇散发的芬芳中,我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在过去的某个时刻来过这里——很多时候,刹那的记忆犹若天上的闪电,瞬间照亮双眼又复归于黑暗;而这一世,这一夜和这一刻,夜晚的微风中,野蔷薇树斑驳的光影里盛满了我的幸福。

我满怀遐想,领会着莲花生和益西措加那师徒间、那同志般、那亲密伴侣般的情操和事业之心。

早上9点左右,我们到了。

柔美的晨光照耀着右旋海螺一般的“察漾宗”岩洞。岩洞门外的岩壁上,传说益西措加留下的金色的,那女儿的纤纤足印,像在展示生命的秘密,在讲述这位女密宗大师,早已亲身实践,穿越地球生物那生灭之门。

通向“察漾宗”岩洞的天梯有十多米高,笔直陡峭。传说是益西措加以红白旃檀木修建的。我跟着僧尼,小心向上攀爬着,禁不住双腿颤抖,头晕目眩,更不敢回头下看万丈深谷!

终于到了“察漾宗”岩洞口,我攥紧从岩洞里伸来的绳索,朝着被前人磨得十分光滑的岩洞里攀爬。

蜿蜒曲折的岩洞好似一个离奇的迷宫,里面到处可见自然化现的逼真的生物形状。

我们来到一个稍大的岩洞,据说益西措加曾在这里留下多处修行圣迹。僧尼们围成一圈,放开歌喉,一起为佛母益西措加献歌。

清澈的歌声像燃起的一盏金灯,照亮了益西措加的岁月……

传说,那一世,益西措加曾是一位商人的美丽女儿。她因听闻佛法,心,获得不变不退的坚定教化。

当一生即将圆满告终时,她得以游于传说中的法界,后化身为恒河女神,获得释迦佛的教法,再返回天界,名为妙音天女,为给众生带来永恒的喜乐,以音韵为擅长的事业。但为了更直接地利益地球生命,益西措加甘愿承受地球生活,种种污浊和不堪,出生在西藏远古嚓钦扎——赤松德赞藏王所管辖的一小邦的王宫中。以后,她和藏王赤松德赞盛大的婚姻,仿佛遇见莲花生前,一段彩虹般的铺垫……

在“察漾宗”深处,钻过直径大约一米的洞口,我们来到了据传当年莲花生和益西措加的密修洞。

岩洞里供奉着佛龛,摇曳的酥油灯映照着佛龛里莲花生和益西措加的塑像,佛书中讲述的一幕又一幕仿佛在眼前:传说那是在修建完桑耶寺的一次新年庆典,人们没有见到王妃益西措加,却得知赤松德赞将王妃供养给了莲花生大师。一些信奉苯教的大臣便说:“那位外来的江湖骗子到底把王妃带到哪里去了?也许已经把她杀了吧!大王呀,您到底是发疯还是丧失了理智?如果您以这种方式来统治我们,毁灭即将降临。请把您最心爱的王妃带回王宫,并以法律去惩罚那外来的妖魔恶棍或者把他流放到霍拉格……”就在大臣们满怀嗔恨地商议时,莲花生和益西措加正前往“帝卓岩”附近的索都山穴,修学密语教法。在那里,修持不会受到恶劣的干扰,凡夫大臣们也到不了。

那座山穴传说是绿色摧坏度母的坛城 ⑮ ,益西措加在莲花生的指导下,层层递进、深密的修行。就仿佛在“察漾宗”的密洞里,莲花生也以那“圆满空行大乐”——永恒的舞姿,为益西措加开显空行心滴之坛城,以智慧注照,如甘露由宝瓶灌至另一宝瓶一般没有遗漏……

我痴痴仰望莲花生和益西措加,他们那慈父慈母一般的双眼;他们密修共行的足迹遍及雪域。在荒无人烟的大山深岩里,没有谷物,他们怎样超越了物质对生命的钳制?

“察漾宗”岩洞外向上的一条羊肠小径,连接着另一个岩溶洞。

溶洞里一片潮湿。只见岩溶石像硕大的核桃结满了洞顶,又像悬挂的恐龙蛋,像传说中五百罗汉的五百个钵盂。

溶洞四周,许多像金龟、蟒蛇、鳄鱼和哺乳类及爬行类、贝类的生物,仿佛在某个时刻生命突然凝固了,像在展示它们灭绝时,经历的恐惧和绝望的挣扎。

我们朝溶洞深处走去,湿气刺骨,溶洞里钟乳石的水滴,毫不间断地破碎着,令人满心惊栗。

溶洞里,还到处可见自然化现的“种子字” ⑯ 、“六字真言” ⑰ 以及益西措加的手印、莲花生的足印等。

这天下午,这次旅程就要结束了。我们踏上了归途。

回望察漾宗,阳光绽放中,像洞开在悬崖之上的天穹。僧人次旦拉告诉我说,“察”是山洞的意思,“漾宗”传说是莲花生和益西措加回望大山时,秘密的洞门曾两次开示,所以“漾宗”意为“再示”。

有谚语说:“世上路很多,有些路毛驴不可能到达。”我就想到我自己,虽然这次到达了,宇宙无限的万象却早已超出了我的想象。这次短暂的旅程结束后,我仍回到原来……

下山途中,传说中多吉帕姆 ⑱ 的乳汁化现的甘泉蜿蜒。水上漂浮着落叶和野蔷薇淡粉色的花瓣。我弯腰掬起一捧喝,水的甘凉令我满心喜悦;再仰望大山,恍若一派壮美的生命遗骸;而假如,假如我如同眼前的山峦,已曾经上亿年的生死,此刻,一场天外的雷电,能唤醒沉睡记忆中的某个瞬间吗?

但生生死死,好比从某一扇门里出出进进,从这边看是生,从门的那边看就是结束……

仿佛果实,在甘露的浸润中日臻纯熟。传说益西措加在连续着生命意识的每一个念头里,安住在远离生灭的无死中,无畏自在圆满了身相,成就了金刚一般坚不可摧的永恒的光明虹身和受持听闻法义的不忘总持 ⑲ ,已与莲花生心心相印,没有分离——但分离的这天,仍然到来了。益西措加哀痛难忍泪流满面地向莲花生祈请道:“在火阴鸡年,我拜见莲花生大师,得到了不忘的总持,我一生都跟随着莲花生大师,但此刻,您将如同彩虹和云彩一般消失在空中,只有具足不变信心的益西措加留下来,为何不把劣生的女子益西措加带走呢?这是真的吗?来到西藏而不永久居留!想起上师的殊胜妙行,我益西措加热泪流溢,心绪难以稳定,在这芸芸众生中还有谁比我痛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