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为什么书会使某些人蠢起来(第3/3页)

反过来说,作家当然也不该忽视自己的修养训练。其实曹雪芹在当时条件下还是受过许多修养训练的,否则他哪儿来的那么多文化知识与生活知识?特别是他的语言积累,难道不是“当然”使博士惭愧?他的“女权主义”思想可能确实“贫乏”,他的知识特别是不见于经传的知识却实在丰富得很。

而作家的创造性得之于不见经传的知识、得之于生活这本大书的要比得自康奈尔、哥伦比亚的图书馆的更多也更重要。他的这方面的“背景”独特而且源远流长,没有这样的背景而换成博士可能认为绝不贫乏的希腊、罗马文艺复兴产业革命的背景,曹雪芹就不是曹雪芹而是曹尔斯特博士、曹尔斯特教授、曹尔斯特院士了。这样的教授、院士说不定还有人可以替代,而曹雪芹与《红楼梦》,却是无可替代的唯一。

希望学问多一点灵气。希望创作家多一点学识,却不要因学识而“戕宝钗之仙姿”又“灰黛玉之灵窍”。学问家也不要因灵气而想当然地信口开河,随意指点,甚至一口一个当然,就像王善保家的论搜检方案,一口一个“自然”其实远不自然一样。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我们的学问,我们的创造力,究竟涵盖了多少对象,又有多少(不应是多少而应是多得多)对象,还处在我们的理性,我们的悟性、灵性所远远没有达到的黑洞里啊,谁又可以高高在上地摆出全知全能的架势来呢!

作者附言:给《读书》撰文谈读书的局限性,令人歉然。笔者其实一直是提倡读书,提倡学问,决心拜学者前辈们为师的。但事实确也有另一面的道理。不能轻视也不能迷信学问。天下的事,常常需要讲两句话,“既要……又要……”的句式虽然俗,却是必要的。有什么法子?打油一联曰:既要又要全必要,求知疑知近真知。